几个人到了沉瑶的院子里说话,沉瑶拿着糕点逗良如,“怎么这么大的孩子,还要母亲抱?” 良如咯咯咯地笑,“娘是喜欢我才抱着我。” 沉珺擦了擦良如嘴上的细渣,“去那边和几个姊姊们一起玩,娘和婶姨她们说会话。” 侍女们带着良如先去边上玩了,姜见月瞧见沉珺给良如擦嘴时,手腕上的镯子刚好卡在骨头上才不至于掉下来。 孩子的笑声渐渐远了,叁个大人却彻底沉默了。 最后是沉珺先自嘲般地一笑,“生了个儿子,他们阖家看得跟个眼珠子一样,对良如是半点也不上心了。” 对良如尚且不上心,对她这个不姓柳的外人自不必说了。 倒苦水总是开头难,一旦开了个头,那便是再也兜不住了。 “见月、阿瑶,你们不知,我尚且怀着孕呢,柳以那个杀千刀的就在外头养了人,成天成日不回家。现在那个外室肚子也该大了,你说这日子怎么过……” “原先生了个女儿,天天受气,生了还要生,终于给他们柳家生了个儿子了,我和良如母女就仿佛成了废物,在柳家连个得宠的小妾都不如。” 说着说着,沉珺拿起帕子擦眼泪,袖子跟着下滑,那镯子也一同溜到手肘。沉珺瘦得惊人…… 见月和沉瑶连忙一同安慰她,却都说不出什么真正安慰的话,沉珺要是也能同那朱家姑娘一样和离,早就离了。 只要不离,这种日子就得继续过下去。 不过是只能安慰她少伤心。 渐渐的,沉珺自己也觉得没趣,谁能安慰她?没人能安慰她。 何况在座的两人,一个还未出阁,让一个姑娘听这些腌臜事也怪不好意思的。另一个还是守寡。 沉珺握住姜见月的手,叹道,“是我错了,竟在你面前哭。你的日子更不好过,倒是徒增你的伤心了。” 姜见月回握住她的手,想说她还真不见得痛苦,去年是过得浑浑噩噩,今年开窍了,近日生活过得挺滋润的。像沉珺那样的丈夫,还真不如死了干净,若沉琢是这副样子,他便是不死,姜见月也要给他毒死。 姜见月的嫁妆里带了许多军中用的好药,里头就藏着几副剧毒。 宋嘉玟偷偷塞给她的,据说是无色无味,便是人死了,仵作也查不出什么名堂。彼时姜见月掂量着药瓶,心里想的是,也不知永平侯是否用这药毒死过他的战友。他官升得那么快,该死的人总是在适当的时候死去了。 虽然内心这样想的,但鉴于沉瑶还在场,姜见月也不好说什么,依然只能说几句毫无作用的话。只是她没想到,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拿出这副药,去毒死一个男人。 不过沉珺却似乎从这样的话语中得到了一些力量,她说,“好在现在有了儿子,等孩子大了,我做了婆婆便好些了。不都这么说嘛,媳妇熬成婆。” 等孩子大了?姜见月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蹉跎了多少光阴,就听沉瑶道,“珺姊姊,你断不应该天天抱着良如。你既然明白柳家看重儿子,为何还做出重视良如轻视儿子的举动呢?你自己也说了,日后是靠儿子,这样同孩子闹别扭又有什么用?不顺着柳家的心,你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可我……可我自然是更喜欢良如……”沉珺喃喃道,“良如是我第一个孩子啊,他们都嫌弃她是个女儿,可我抱着良如只觉得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孩子了。她那么聪明,我难过时总乖巧地陪在我身边……便是所有人都不喜欢她,但我做个做娘的永远偏爱她。” “我知道。”沉瑶道,“可你明知道,偏疼儿子会让你在柳家好过一点不是吗?你得自己过好了,才能想着别人。”姜见月第一次发现,沉瑶可以客观到薄情的程度。 她没法说她说的不对,沉珺根本离不开柳家,那么她就只能想办法在柳家好好地活下去,和柳家人对着干是最愚蠢的行为。 常人眼中,沉珺都应该更关心儿子,这是理所当然的,偏爱良如的沉珺更像是一个不讨喜的异类…… 可姜见月没法赞同她的话。 不过沉瑶很淡然,她似乎并不需要大家的赞同,大家常因她尚且青涩的面容,忽略沉瑶其实也有一副玲珑心肝。 很早便有媒人前来打听沉瑶的亲事,在青州的贵妇圈中,沉瑶除了出身差了点,实则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宗妇人选,看上去温柔美丽,实则理智冷静。 不过沉瑶至今也没定亲,姜见月猜想,应当是沉湖想高攀一门亲事。 沉珺叹了口气,其实她谁的建议都不会接受,她自有她的活法。 只是一个人孤单惯了,想要一些人陪着说话罢了。 叁个人又把良如叫来,逗着玩了会,才一同去沉夫人那辞别。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