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采买了。” 纪敬意表情极为自然,笑着说:“夫人见到的应该是我。不是采买药材,而是给一户公子诊治顽疾。” 顾见骊不过随口一提,也没再问。纪敬意说要回去收拾白日晾晒的草药便要告退,只是他转身的时候,顾见骊不经意间一瞥,似乎瞧见了姬无镜唇角带着嘲意的笑。 顾见骊愣了一下,再去细瞧,姬无镜又是一副怏怏脸,面无表情。 难不成是她看错了? 她低下头,摸着手中沉甸甸的膏药,问:“五爷,你是不是在很早之前就托洛毒医研药了?一日就研出来?我不信。” 姬无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瞥了她一眼,抬手将她脸上的面纱扯下来,慢悠悠地说:“我不喜欢你戴这个。” 面纱的钩子勾着耳后的发,姬无镜这样随意一扯,将顾见骊耳后的发也扯乱了。她偏过头整理了一下,再抬眼,姬无镜已经起身将姬星漏拎起来,往外走。 姬星漏正和姬星澜玩翻绳,猛地悬空,他吓了一跳。他趴在姬无镜怀里,问:“做什么去?” “给你涂药。” 姬无镜抱着姬星漏走出去,夜风一吹有点凉,他将姬星漏的脸摁进怀里。怏怏的神情里多了几分戾气。 一眨眼,六年了。 他瞥一眼怀里还没长大的姬星漏,心里越发烦躁。 姬崇的遗愿,将他困在屋中卧床六年。六年,磨去了他太多的肆意纵乐。 经过通往后院的宝葫芦门,他随手一拂,经过后,身后的石桌寸寸龟裂。 姬星漏吓得缩了缩肩,小声开口:“爹爹怎么了?” 姬无镜烦躁道:“有个人的遗愿太恶心了,恶心得我想去地府把他抓住揍一顿。” ——不要报仇,亲自养着姬星漏,让姬星漏远离权势争斗,做个普通人平安长大。 姬星漏冷哼了一声,不肖地说:“他都死了,你不遵守他也不知道,临死前哄哄就行了呗!” 姬无镜瞥着他满脸的麻子,阴森开口:“给老子闭嘴。” 姬星漏紧紧抿唇,再不敢吭声了。 姬无镜改了主意,把怀里的姬星漏塞给林嬷嬷,让林嬷嬷给他敷药,烦躁地转身往前院走。他走到粉粹的石桌前停下来,古怪地扯起一侧嘴角,笑了。 不要报仇,亲自养着姬星漏,让姬星漏远离权势争斗,做个普通人平安长大。 ——让别人报仇,让别人争斗不就行了?至于做个普通人平安长大……是啊,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没畸形啊。 姬无镜回到寝屋的时候,顾见骊不在,她去了耳房沐浴后涂药。姬无镜也没等她,有些烦躁地先去床榻歇下。 顾见骊很晚才回寝屋,身上带着一股异香。她原以为黑色的药膏涂在身上脸上会难看得很,却没想到涂到身上并不是黑色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只剩一抹异香。 她本来有事想问姬无镜,见他睡着,压低声音询问:“五爷,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 顾见骊走到床边坐下来,俯下身来,小心翼翼将姬无镜左耳上的耳钉拆下来,将今日买的小耳环给他戴上。 姬无镜从始至终没有睁开眼睛,呼吸也轻浅。 顾见骊没有立刻起身,近距离地凝视着姬无镜的眉眼轮廓。 初时,她想着陪他走过人生最后的日子。 后来,父亲曾问过她倘若姬无镜不止活个三五年,活了十年,甚至解了毒长命百岁,她难道要在他身边留一辈子?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她的慌乱无措犹豫不决。 如今,真的到这一步,原来心里一点慌乱犹豫也无。所有的情绪只剩下因他的生而欢喜。 姬无镜终于懒洋洋睁开眼睛,开口:“顾见骊,你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