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川看不出她面色如何,她的一张脸上全是黑的,但见施玉儿此时止不住地吃着酸杏,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少吃些酸的,对胃不好。” “嗯,”施玉儿又吃了一颗,然后抬眼看他,问道:“你要不要吃一颗?” 说话间,她用手拈起一颗酸枣放到沈临川唇边,如从前一般,沈临川启唇咽了下去,被酸到眉间轻蹙了一下,施玉儿见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声音清脆,她又连忙将自己的唇捂住,小心地望了望,见无人听见,才松下一口气来。 他们二人躲在佛像的另一侧,却也如此小心与胆怯。 沈临川抿了抿唇,想去摸她的脸颊,却奈何腕上铁链沉重,只能默默望着她,忽然间说道:“玉儿,回太原去好吗?” 施玉儿沉默了下来,再也没有想笑的心思,半响,才答道:“给我一个离开的理由,不要说担忧我的安危,这个理由我不想听。” “玉儿,不要在此时犯倔,”沈临川知道上官家一定会派人前来,他不能任由施玉儿陷入险境,他默了半响,沉声道:“沉舟莫救,你应当知晓是什么意思。” “舟沉就沉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施玉儿将自己眼角的泪一擦,说道:“总归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就想多陪陪你,不行吗?你已经说了这么多遍让我离开,可是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如此……” 沈临川藏在袖间的拳紧握着,他在这句话出来时在心中设想了许多种可能,但是没有一种可能可以将施玉儿完全排除在危险以外。 他不希望施玉儿受伤,不希望她见到什么可怖的景象,以性命为赌注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什么儿戏,也从来经不起尝试。 “理由么?”沈临川终于冷冷开口,面容隐在阴影之中,说出这句话时仿佛毫无情绪般,“我们本就没有名分,我不希望你见到我最狼狈的模样,也不希望你因为我受伤,若是你希望我能安心些,那就请你离开。” 这句话不算无情,却是沈临川想了许久,最后只舍得说出来的。 大风穿堂,惊落蛛絮。 施玉儿沉默着听他说着,并不答话,一边将酸枣包好,待到话闭,才淡声答道:“对,我们没有名分,我马上就走。” 沈临川别过头,不去答话,心里却是将‘没有名分’这四个字嚼了千百遍,嘴里的馒头生出苦味来。 “所以你为何还要让我回太原,”施玉儿此时只觉得他似乎只思考了在他的处境上的事情,没有考虑过她,“你死了,我回太原以什么名义,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现在回去,你叫旁人怎么看我?” “看我舍不得走,贪恋你们沈家的荣华富贵,所以就算你死了也要像条蛀虫一般赖在那儿对吗?”她的语气平静,仿佛并不是说着自己一般,而是一个不认识的外人,“沈临川,沈家是你家,不是我的,我回不去,我能去只是因为你还在,你在故而他们才会接纳我,不是吗?” 哪怕沈家人待她再好,施玉儿也能清楚明白自己的处境和地位,她在沈家的一切都是沈临川给的,若是沈临川没了,不用谁说,她也会自己离开。 沈临川的手臂微微颤抖了一下,垂下眸子,仿佛这些事丝毫未触及到他的情绪,“随便你去哪里,反正离开这个地方。” “我不走,”施玉儿向来脾气倔,况且她并不知晓此事都是沈临川和南沧的计划,故不愿意在此时离开,她听够了这些话,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将面上的脏污都洗净,一擦便露出底下白嫩的肌肤来,“要么让我陪着你最后一段时间,要么我现在离开这里,用把剪刀刺死自己,你选一个好了!” 话落,她便哭着跑开。 待她离开后,隐在暗处的暗卫卫一低低出声,仿佛询问,“主上,是否要……” 沈临川的面容隐在阴影之中,仿佛凝着许多墨色,他沉默着微微摇了摇头,施玉儿性烈,若是真的将人打晕了带回去,怕是她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