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心事?”藤原专心下厨,她边上看着,支支吾吾,也藏了一肚子的措辞。 总之,这顿饭吃得气氛不妙,千西想要让他跟自己去瑞士,白天就在想,怎么才能劝动他,搁下竹筷,“伯母和小鹤丸都去了乡下,你的学校还没停课?” “国防学,教育的都是士官,这会正需要人才,还没。不过也快了。最迟五月,学校会关闭停学。” “哦?”千西一喜,“停课以后呢?你回乡下么?” 他又未接这茬,看着她笑盈盈的脸,“你憋着呢,对不对?” 千西眨一眨眼。 他捏捏她的脸,“快说,什么事?” “我们家打算接上外婆,一起去瑞士避难,舅舅们留守东京,等战争平息再把我们接回来。我不想一个人去,我想你跟我一起。”她在桌面上拉住他的手,“乡下也不一定安全呀,万一哪天真得炸到那里呢?亲爱的要不要考虑一下?” 说完这一大串腹稿,千西抿唇观察他的反应。 可等来的答复却是—— “五天前,我收到返回部队的通知,大本营将我复职了。我现在是现役,不日就要开拔冲绳。” 她的笑容凝固。 茫然站起身撞掉了凳子,去拿自己的外套,藤原自后将她搂住,搂进怀里,她挣了几挣,已是泪水和冷意蔓延,小声哭了起来。 她越哭,他越心痛,将她搂得越紧,“人手紧缺,复职不是我主动选择的,我想的也是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立刻娶你回家,”说到此处,他的声音也在发抖,“是你将我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俗人俗事,不过一日叁餐,朝朝暮暮,我会坚持过去,等战争结束,我来找你。” 千西哭的泣不成声,他将她调转过来,帮她揩泪,“对不起——” 当今局势,日本毫无胜算,去哪里都是背水一战釜底抽薪,如非毫无办法,怎会同她生离。 千西泪眼盈盈,话不成章,望向他,他的眼圈,也红了。 颤颤巍巍,破嗓道,“你怎能再去战场呢?那么多美军,一颗子弹就会直接要了你的命的。” “如今我惜命得很,不会轻易送死,”“听我说,没事的。”见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将她抱在自己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肩,千西揪住他的后衣领。 他一直在耳边轻声细语地安抚。 ..... 开拔的正式文件下来,他签了字,同时递交假条。那司令官来审批,不忘漫不经心地苦刺一句,“藤原啊藤原,都这时候了,你倒还有度假的闲情逸致?” “回家探亲。” “探亲要七天?可不短了。” 藤原淡笑,“权当我把从前没请的假都补上,七天之后,我立刻出发。” “好!”司令官眼皮一翻,红印章盖上假条,“准了!” ....... 广义暂时留在日本焚烧文件,清和和政府交接好临时疗养院的使用权,比他先走一步。 藤原开着车来接人时,千西不在家。 “她去寺庙了。”清和转告他一个方向,按之前来拜访的意思,清和知道他出征前,要带千西回乡下探次亲。 随即又说,“我老公比我晚几天,我让千西跟他一块走,你只有几天时间,最迟不超过下礼拜一,得把她送回来,不然就赶不上礼拜二那班船了。”末了,关门前道,“藤原,你保重。” ..... 寺庙建在郊外半山,天明时偶有撞钟,暂时未受炮灰袭击。 庙内的长老陪千西出门,天上下起了濛濛细雨,脚下又是百步绵延青梯。唤来一年青小僧,让他打伞送千西下山。 “不用,”千西的卧蚕笑弯如新月,清霖霖的眼眸倒映出外头的景色,指了指门外,“有人来接我。” 长老和拿着伞出现的小僧往那长梯下瞧,是有一高瘦身形,执一把鲜亮鲜亮的红竹伞,趁阶而上。 于是与她行过礼,不再叨扰。 藤原来了最高处,将手一举,她钻进伞下。 “好了?” 她弯唇,点点头。拿出自己刚求的御守,“从前我给你的那个,你还留着吗?” “嗯,一直挂在我佩刀上。” “那肯定脏了,换掉罢?写的总归不是你的名,”她嘀咕,“我这次是帮你求的,常来我家化缘的那位大僧,他就在这所寺庙里修行,这次他写了你的名字呢,肯定更灵验。” “嗯。”他脸上都被伞面漫射出红润润的光,配上放假中优柔的神情,有种喜艳艳的错色。 一手将御守上的水珠擦干,收进胸前的口袋中,把她肩头揽住,“仔细看着脚下走。” 两人在风雨中同行,两边有些幸存的青色木杉,边相携看,边一步步慢慢下了山。 ...... 小两口真恩爱,下章上H。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