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划入处理战犯的名单,处以了绞刑。战争一结束,广叽的爸爸就死了,彩杉抑郁过,二太太也几次哭的晕死过去,死刑后,他们也是这样派人来送遗书的。 这场景,勾出了母女两个心底未平的伤痕。只有清和还在。 她看见大岛走了,千西缓缓蹲了下去,连忙道,“不对劲,管家,拿伞!” 千西并未来得及打开看信里写了什么,就病倒了,自那日发起烧,要说这点雪淋着也不至于,多半还是心理作用,她昏昏低烧,从冬到开春,都是虚晃晃的,一直打不起精神,过来一整个冷气节,总算是恢复如常。 那封信,一直由清和帮她保管,她从屉子里拿来,交给她,“冲绳岛来信……那时候你发烧,我怕你看了受刺激,没敢交给你。现在,是时候了。” 千西自二楼忘得见楼下的阳伞下,展开了信纸。 “昭和二十年?五月二号?阴?岛风十二节 西西。 我醒来时是在病床,现在是晚上,轰炸让我们搭建的防御工事被破坏,我的腿受了点伤,但并没有大碍,也不必住院,切勿担心。 不知这封家书漂洋过海,还能否到你手里?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多半已不在人世了。 我最终还是选择屈服于命运,这样懦弱的我,甚至不敢当面说出爱你的话,只能以信纸一一辗转我的情思。 回忆起经年岁月,我始终亏欠了你一个告白。 于落水中将你救起,那种代表着你的红色,就在我脑海中,多年挥之不去。 信坊去世的第二日清晨,我从噩梦中醒来,看见枕边你疲惫沉睡的脸,我暗暗发誓,我是一定要娶你的。 在我最崩溃之际,也还是你把我从死亡线边缘拉回来了。 记得你以前问过我,为什么不想要多一点的自由? 我当时想,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我一直是这样的,不敢想象不谨言慎行的生活。这场残酷的侵略战争中,对那些无辜百姓的屠杀,使我彻夜难眠,精神遭受了偌大的折磨。 我本有着贵族的骄傲,却因为即将战败,被打上了罪人的烙印。时代有时代的使命,这些血腥与罪恶总有些人要去背负。 西西,我的西西。 你已把身心全然交付与我,不惜付出生命,而我,我是属于你的,却只能回馈如此苍白无力的言语,还要你独自承受失去我的噩耗,可想而知你的心碎和悲苦。 战败后的日本,会是什么样子? 岌岌可危的政权,难保的君主,这片生灵涂炭的故土,又该如何能重生呢? 你要活下去。 要去帮助那些失去双亲无家可归的孩子,帮助那些战争的受害者,也要告诉民族的后代,世界和平之贵与国家的征战之恶。 而我, 我爱你。 即使身体与冲绳岛一起沉没,魂魄也会随着岛上的季风,回到海岸线对面的故乡,以另一种方式到你的身边去。 天黑了,又是那轮家乡的明月。 就此搁笔。” 行云流体,倒更像一封情诗。 阿随见千西泪流满面,焦急地呜呜叫起来,他转了几转,想到了从前男主人教过他的法子,忽然奔下楼去,用牙咬下花圃里的一朵茶花,叼着花枝到了她脚下,将花放到她膝盖,想要逗她开心。 椿花挨过冬天,此时被迭在信纸上,好似某个午下,他不经意地一段表白,而后又送上一朵时令鲜花...... 是遗书,是家书,也是最后的情书。 千西笑了。 ...... 春夏秋冬,就这样过了一年。 一个往常的春日清晨,听见清和对她分外厉害的叫声,在珍阅忙了大半宿才回家补觉的千西,懵懵从房内下楼,远远瞧见清和的身后仿佛有站着人,在楼梯处问,“妈妈,怎了?” 清和的眼里竟然莫名含着泪花,她整个人抖动着,高声叫,“你看,是谁回来了!”让开了身体。 到底是谁? 法式宫殿大门的设计高耸,晴日里,站在门框中央,会像渡上教堂的光,门外,正是春日灿漫,遍院的芬芳。 千西眯了眯眼,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轮廓。 一个瘦削的男子,一个曾无数次出现在她午夜梦回里的身影。 庭前西影挂阑珊, 自此信山皆青蓝。 他,回来了。 (全文完)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