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孤口不能言,只得死死盯着她,脸色惨白如纸,像窒息一般急喘着。 他看她一眼都觉得痛楚翻倍,但他也明白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恨水。”她果然再度开口,一柄楝花断纹的长剑骤然出现。 身体上剧烈的痛楚与那耀眼的红融为一体,铺天盖地将他湮没。 斐孤竟还能分神想:?原来她是剑修。 原来那只漂亮纤细的手在执笔之前是持剑的。 他望着她,绝望又平静:今日原来不是花月良辰,而是他的死期,他太大意了。 他是不是要成为她第一个杀的人了? 想象之中痛快的一剑封喉没有到来,他迎来的是比之更为惨痛难忍的抽骨之刑。 但见司命手一抬,斐孤便不受控地翻身过来脸贴在地。他微微仰头,极艰难地试图回头望她。 他看不见她,只有那身嫁衣,那触目惊心的红。 司命已执着恨水剑顺着他的脊骨生生劈下,那副修长无暇的身躯当即鲜血淋漓。 斐孤剧烈地颤抖起来,因她的剑一寸寸刺入骨骼,意图连骨剜出。 她是要硬生生地抽他的仙骨! 是那样漂亮的一双手在使那样狠毒的手段。 痛意在不断迭加,千万年来为妖为神,他都从未如此狼狈过。他不知道自己现下是何等模样,像是被卸了四肢拔了牙齿的野狗,再被随意地丢在路边,还逢着暴雨倾盆,满身血迹,凄惨又无助。 他从前只以为她性子冷淡了些,从未将一个只知低头批卷的司命放在眼里。 他以为娶她轻而易举,现下却要为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远比他想的更不可冒犯。 他开始恨她,是那样漫长的折磨,他身上的痛意分毫未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能叫他如此生不如死。 她剜了他的心头血,现下正一寸寸地抽他的仙骨,却不屑同他说一句话。 他如蝼蚁一般匍匐在她脚下,被肆无忌惮地随意践踏。 斐孤的喜袍确实是为婚宴而备,今日却成为最好的遮掩,那血肉模糊的红和喜袍不相上下。 仙骨被抽,他的神魂也在不断拉扯,硬生生被剥离,像是从肉中生生取出长成一体的骨钉,撕扯得血肉模糊,魂体肉身无一不痛。 她的手真稳啊,没有丝毫的迟疑,就这样果决地剜出他的仙骨,抬手一扯将他的仙骨连根抽出。 他伏在地上,痛也叫不出声,恨不能立即死去。 不愧是她啊,他未曾在她身上获得片刻的甜蜜,她却带给了他彻骨的痛意,那样鲜明炽烈,叫他神魂剥离,叫他奄奄一息,他如何能忘? 她终于走到他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斐孤喘着气顺着那葱玉一般的指尖往上看,她的手上沾了他的血,她的神剑剑身也是一片红,那身红嫁衣也依旧十分漂亮。 真美啊,美得叫他心有余悸。 她终于舍得对他开口,语气随意:“念在同僚一场,我不杀你。你既动凡情,我便成全你再入六界,好好历经风月。” 同僚一场,他真的想笑,可惜那张惨白的面容再难牵起嘴角,他没有一点力气了。 他被扔下了凡间,真如丧家之犬一般毫无尊严地被她扔下了凡间。 司命将他的仙骨拢入袖中,摇身一变化作他的模样,她身上已沾染了他的血气。 这很好,她知道斐孤要这些妖魔俯首称臣定然与他们定了血契,她要他的血与仙骨作伪装,将这些邪魔一网打尽。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