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苦恨,皆如水上楝花,悉数漂逝。 她不在意苦,也从不觉得自己会败,也绝不允许自己软弱失态,像是被傀儡线死死吊住的木偶,决不允许倒下,决不允许低头,只持着恨水往她所求之道一往无前。 眼泪不适合她,软弱也不适合她。 修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却凤毛麟角,她便要做最拔尖那个,她不能倒下,咬牙往前拼,往前走。 朝闻道夕死可矣,可她还是累了,想要停下了。 从前没人告诉她可以停下,可以软弱,即便有,她也会嗤之以鼻,她没有无谓的时间来停下。 但后来她终究还是对尊者说她累了,他告诉她累了就停一停,眼下弈花婆婆也告诉她,只要平安快乐就好了。 停一停罢,暂且停一停。 她饮下弈花婆婆递来的一杯甜茶,在茫然之中留恋于这些微不足道的温暖。 一晃两年,苦楝在须弥观的桂花树后不慎撞见了一位年轻男子拥住念归道长,而念归道长未曾拒绝。 苦楝立刻躲开了,这才想起旧日她曾问念归道长为何修为如此高深,还未得道。 念归道长只答:“时机未到。” 苦楝现下想,恐怕不是时机未到,而是那个人挡住了念归道长的去路。 只剩念归道长一人之时,苦楝上前询问,这才得知那人是念归道长的师弟,他们二人纠缠已久。 念归道长坐在桂花树下,静静斟茶,清雅的眉眼有着陷落的温柔。 “人身难得,大道难闻,道修理当惜身如玉,止念去欲。可我心中有他,是不能得道了。” 苦楝痛惜:“道长又是何苦?我以为像道长这般的修士早已目空一切。” “我不过是个凡人,不能常应常静,无渗无漏。”她笑笑,“也会留恋于心爱之人。” 那笑容十分坦然,苦楝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她非常不解他人留恋情爱,尤其似念归道长这样明明能够得道之人,硬生生被爱欲牵绊,只能婉转叹道:“唯清静者,物不能欺。” “他骗我也罢,我也骗他便是。”念归道长洒脱道。 司命眉头紧皱,醒来还尤带惋惜,忽然察觉孽海竟有不速之客,她骤然一惊,不知还有何人能踏入孽海。 深海之中,一抹雪白幻影静立于她眼前。 司命立刻行礼,颔首道:“菩萨。” 观音手持柳枝,端庄坐于莲台上朝她轻轻一笑:“司命,好久不见。” “菩萨你怎知?” 观音但笑不语。 “那菩萨此番是所谓何事?”司命有些不知所措,并未抬头。 观音静了静,忽然唐突问道:“你喜欢他吗?” 司命想也不想否认道:“我不喜欢他。” “你说谎。”观音的声音冷淡下去。 司命惊讶地抬头,却见观音并未看她,幽深的目光却是落在她裙角处,她随之疑惑地望去——原是一朵雪白的姜花,应当是她在宿心地不小心沾上的。 可那只是一朵姜花,菩萨的目光为何如此奇怪,似乎就连笑容也淡了几分。 “这花很美。”观音收回目光,温柔道:“我说笑的,我只是想来告诉你。” “请菩萨赐教。”司命一头雾水。 “你要是真的想让他死,他会死的。” 司命错愕地望向那双含笑的眼,观音的目光仍是温和包容,柔声道:“你大可放心。” 可司命听了,只觉心如擂鼓,格外怪异。 (我必月底完结,加速加速加速!)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