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细嫩双手在自己发丝间穿梭的细微触感已经不是很想得起来了,他记忆里更明晰的反而是—— “你头发也太硬了,太难梳了。” “……为何绑不住?” “为何这里也绑不住?” 还有细细碎碎笨拙牵动头皮的刺痛感。 她尝试了很久,最后把梳子一丢,直勾勾地从镜子里盯着他看了许久,破罐子破摔地推他:“去,叫管事滚进来给你梳吧。” …… 想着想着,他有些忍俊不禁,无声地笑了一下。 结果前面的狐神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咻地转头来看他,双眼微眯,被画的英气的眉弓轻抬,满是冷锐的轻狂。 “……”他有种被抓包的尴尬,表情僵了僵,疑心自己方才笑容收得太慢被看到了,迟疑着不敢说话。 不过辛秘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瞪他的。 一身男装的美貌少女信手点了点小街两侧醉醺醺的客人,还有那些暧昧昏红的灯笼,笑得有些阴阳怪气:“你早就知道?” “……”霍坚喉咙里更涩了,感觉一道又一道鬼门关排着队来到他面前,桀桀怪笑着等他往里面跳。 但他又不想欺骗她…… 于是沉默的男人点了点头。 他老实应了,辛秘又无处发火了,看了他一会儿,阴阳怪气笑了两声,冷冷把头转了回去。 她原本真的以为是普通酒楼的,喝喝酒,互相试探一下,再稍微动动筷子,这顿不知是福是祸的宴席就算结束了。 可走到月红楼所在的小街上,两旁进进出出全是男客,还有不少是身着锦绣的大商,往出走的都醉醺醺的,脸上挂着幸福的酡红,往进走的又都挤眉弄眼,不乏猥琐之徒。 再看看那灯笼,分明是普通的红缎笼布,偏偏烧得是混满脂粉气的香烛,上面绘着的图案也不只是弯月,还有袅袅婷婷的各色美人,有的对月独酌,有的轻解罗衫,有的轻扑流萤…… 总之,对男女之事也不算一窍不通的狐神终于明白了霍坚下午那个奇怪的表情。 哦,这小子倒是一早就回过味儿来了。 ……哼哼,真不愧是会唱十八摸的流民,什么都见识过。 她又有些没来由的生气,脚下步子迈大了许多,气势汹汹地向月红楼走去,脚步在青石街面上掷地有声。 到了酒楼门口,穿着精干短打的小厮上下粗略一扫辛秘的穿着,立马热情地迎上来:“客官里面儿请!您两位可是头回来的生客?” 狐神的业务能力很出众,从不把脾气带到工作中去,此刻一扫脸上那种冷郁的怒色,换上了风流文士标配的温润笑容:“小生是第一次来祁官镇,不过此番与人有约的。” “是哪桌?小的领您过去!”小厮殷勤地上前,打算接过霍坚手中的书箱,被他婉拒了,只好又巴巴地转回来看辛秘。 辛秘现在才不想管霍坚呢,看都不看那边,只对小厮温和笑了笑:“是‘海棠’间。” “得嘞——您跟小的来!” 月红楼内除了有些喧嚣,屋宇气派和细枝末节的装饰还是做得不错的,辛秘一路走,一路用挑剔的眼光看来看去,勉强算是满意。 到了二层的海棠间,小厮替她打开门,便恭恭敬敬离去了。 她挑挑眉,面色波澜不惊地带着霍坚迈了进去。 入眼是丁香色的墙壁,温润的浅色木桌点着香炉,清幽的袅袅白烟从香炉中升腾而起,云雾般萦绕整个雅间。 她的皮靴踏在柔软的白羽地毯上,没有一丝声音,但隔着屏风汀汀淙淙的古琴声停了下来,接着便传出了一把温和的声音:“可是桑洲的大商?” 门还没关呢,为何这样大声地问出她的来历?虽说盯着他们的人早就知道她是桑洲来的,但她明面上还是个来游学的书生,这样打招呼可算得上失礼。 蹊跷。 辛秘不动声色地继续踏在毯子上,迈过屏风时早已挂上了风雅又高贵的微笑,向屏风后的人打了招呼:“可是收了我家礼物的唐氏?” ——又不是有兵力打不过的家族,还想在我面前耍脸子不成? 不就是阴阳,她最会阴阳了。 此话一出,屏风后坐的几人都安静了。 她毫无畏惧之心,也不在乎礼仪,一个一个细细看过去,霜冻般的黑眸冷得吓人。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男人,面目白净,长眉入鬓,分明是清俊的长相,偏偏唇角一勾,又带出了叁分邪气。 那人向她拱了拱手:“大人,好久不见,此番我不请自来,大人不会生我气吧?” 他狡黠地眨眨眼,又忽地对上她身后的霍坚。 ========= 笨蛋霸总和她的小娇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