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大人就这样下死手,您要是不给我们主持公道,回头谭大人恐怕就要将我们这些蝼蚁杀了泄愤啦……” 谭天禄看得目瞪口呆。 这厮怎么比娘们还会扮可怜?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这个干瘦的男人可是福建那边赫赫有名的大商贾,专卖昂贵的香料和海里捞起来的奇珍异宝,他抽的那些税,根本不足以让这人伤筋动骨! 引燃这场面的程柔嘉看在眼里,微微地弯了嘴角。 她那番话是刻意说给这些商贾听的。 商人重利,越是有钱的商贾,越是不能忍受被盘剥,像这会子冲上来诉苦的,恐怕没有一个是身家浅薄的。也正是因为他们善于察言观色,懂得把握时机,戏说来就来,生意才会比旁人做得大。 她故意在人前挑开市舶司的不公之处,就是想引这些人出头,给薛靖谦一个处置谭天禄的理由。而一旦成事,受益的将是王土之上的每一位行商。 立于嘈杂人声中的薛靖谦始终神色淡淡,待得声音稍小下去,才看向谭天禄:“依你所言,一切皆是定有之规矩。” 谭天禄脸上一喜,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又听到如地狱宣判般的声音。 “……可民情汹涌,桩桩件件都是指向你这位副提举的。本将军也很好奇,市舶司的提举大人,为何未被百姓记挂?” “这、这是因为,刘康成大人今日抱病,未有前来罢了。” 谭天禄结结巴巴地辩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听得一声嗤笑:“哈哈,谁不知道市舶司是您说了算啊谭大人?” 地处平芜城的市舶司一向是公认的油水多,里面的大人们个个穿金戴玉,因而在平芜城,这市舶司倒是比知县衙门还要为人如数家珍。 他气得青筋直跳,怒目逡巡着人群,试图找出发声者,到底无果。 “哦,我朝尊卑有别,怎么会有这样的怪象?”薛靖谦负手而立,笑眯眯地问着对面的百姓。 难得贵人如此亲和,百姓不免们你推我攘地挤眉弄眼,却又害怕没把谭天禄拉下来日后遭罪,一时便无人做声。 倒是一位七八岁的小童眼巴巴地看着身上挂着玄色宝剑的大人,又羡慕又崇拜,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脆生生地应答:“我知道!因为谭大人是知府大人的舅兄!” 吓得他爹连忙捂住他的脸和嘴不让红着眼睛的谭天禄记住。 “原来是知府大人定的规矩,其舅兄执行的命令。” 薛靖谦轻笑了起来,目光再落到谭天禄身上,就带了十二分的冰冷,漠然地下令:“来人,将谭大人请到市舶司衙门去,本将军要与他好好聊一聊。” 谭天禄也是习武之人,可被薛靖谦的护卫两边架着,竟然完全动弹不得。他面色灰白,知道今日这一趟是必须要走的了,亦不再挣扎,脚步虚浮地被人拖着往前走。 “各位放心,若镇江市舶司行事与我朝律例不符,本将军一定会秉公处置。” 他给了个承诺,方才还痛哭流涕的商贾们顿时喜笑颜开,亲热地喊着“青天大老爷”云云,在地上叩拜谢恩。 薛靖谦微微敛眉,看了一眼在旁边站着,低眉顺眼地装作与她无关的小姑娘,失笑将人拉了过来:“你挑起来的事,我这会儿得去查案了……你先住客栈?” 故意在人前大声地喊他官衔,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谭天禄翻不了身了。 他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挺记仇。 不过,这件事多多少少也和他有关联,从前没有将这等小喽啰放在眼里,却不曾想,一个小小的副提举,竟用市舶司的名义贪了这么多百姓的银钱,既然见到了,知晓了,就没有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道理。 程柔嘉当众“算计”了他一把,神情不免有些不自在,正要伏小做低地道一声好,人群却自动分了道,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他们面前。 是位穿着海棠色镶玉兰团花褙子的夫人。 程柔嘉轻咦了一声,觉得有几分面熟,那夫人已经笑吟吟地上了前来:“程娘子,您可还记得我?” “……刘夫人?”她猛然想了起来。 在郑家太夫人的寿宴上,这位出身工部郎中府上的明氏,是文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