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人的车马? 陆嘉听见丞相懵然问起,便道:丞相,这是薛尚书家的。 温无玦轻轻地哦了一声,从车帘缝隙处望去,仔细一瞧,瞥见一个裹着天青色狐皮袄子的身影,焦灼地在门前来回踱步。 那人不是薛思忠又是谁? 他微微一笑,心中有了数。 温无玦的马车刚停在府门前,躬身下车,薛思忠便忙走了过来,殷勤热切地搀扶他。 丞相回来了,下官有礼。 温无玦淡笑道:薛大人莫非有事? 薛思忠脸上一顿,索性直截道:说来惭愧,丞相日理万机,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叨扰丞相的,奈何事情紧急,不得不来求丞相啊! 温无玦故作不明觉厉,薛大人但说无妨。 薛思忠叹了口气,脸色都急白了,犬儿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昨儿个,下官才知道他竟然在去年先帝大丧期间寻花问柳,那烟花女子也是个下作的,竟在前不久生下个孽种来,非说是犬儿的,如今这事都闹到礼部郭大人那里去了。 国丧期间偷奸,按大梁律例,需革除官职,流放三千里。 温无玦听到这里,便道:郭大人可不是好相与,他这人刚直,最见不得破坏礼制之事,况且这事事关先帝,恐怕 薛思忠忙拱手道:下官何尝不知道啊,这不就来求丞相了吗?郭大人素来敬重丞相,或许在他面前,丞相还能说上一两句话。 薛大人这是想让我去挨骂? 郭璇之是先帝指定的四大辅臣之一,掌管朝廷礼制,为人素来清正,门生众多,说话也是很有分量的。 温无玦故作无奈的神色,摊开双开,表示无能为力。 薛思忠暗忖着他为着粮草的事心里指不定怎么恨他呢,现在肯定在装模作样,便急忙道:丞相若是能帮助,南疆粮草的事,下官哪怕筹措不够,也一定从自家粮仓中拨出补齐,您看能不能看在下官一心为国的份上,帮了犬儿这次? 温无玦心中冷笑不已,一心为国?当真脸皮比城门还厚。 他脸上不动声色,任由薛思忠搀扶着他的手,惋惜地叹了口气道:令公子也太不小心了,你情我愿之事,本无可厚非,若是忍不住也该避人耳目,怎么还留下这么大的破绽,让人告到礼部去了? 提到这里,薛思忠一咬牙,恨恨道:还能是谁?我薛家在朝中与谁不是和和气气,也就那一个看不过去的罢了。 金陵薛氏是国中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琅琊王氏毫不逊色,这两家不分上下,垄断了国中大部分的钱粮土地,彼此之间利益相左,因此明争暗斗数十年,谁也整不垮谁。 原身在时,便是借着两家之间的斗争,得些渔翁之利,为军队筹措粮草。 薛思忠儿子国丧期间偷奸的事,便是原身发现并且让人悄悄举报的。不过在书中,那已经是很靠后,在国中粮食极度紧张的时刻了。 而前不久温无玦便佯装去了扶音阁,实则一探怡红院,做了点手脚,让这件事提前发生了而已。 温无玦沉吟片刻,决定狠狠地敲薛家一笔。 他面不改色道:郭大人是古板的人,素来不给人面子。便是我去说情,恐怕也很难打动他。倒不如薛大人自救更妥当。南疆各处都缺乏粮草,此次支援的只是杯水车薪罢了。若是薛大人能借个十几万石,那当地军民,可就对薛大人感恩戴德了。届时郭大人即使再不通人情,也该看在薛大人功劳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几万石? 薛思忠脸色都变成青白的了。 温无玦却接过温伯递上来的茶盏,轻轻地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看他反应。 借机敲诈,薛思忠不是不知道温无玦的心思,但如今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薛思忠咬了咬牙,只好一口应下。 只要能给犬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便是变卖全部身家,下官也只能照做,都说养不教父之过,是下官教子无方。如果丞相愿意帮这个忙,下官便连丞相那一万石粮草都承担了,丞相您看? 温无玦脸上也露出沉痛之色,令公子也吃个教训,下次不可再犯了。 下官一定。薛思忠又忙道:那说情的事,丞相? 薛大人不必着急,只要你差人把粮草送出去,与高将军汇合,我收到高将军来信,便自会拿着信去找郭大人。 薛思忠心知温无玦这只老狐狸,没有见到粮食是不肯出手帮忙的,即便心急如焚,却也不得不按下,寒暄了几句后,便急急忙忙筹措粮草去了。 温无玦瞧着他匆促离去的背影,不觉好笑,心情都好了许多。 温伯却在一旁担忧道:薛家不是好相与的,老奴担心他们日后寻衅报复。 他轻轻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