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不写了吗? 老子就是字丑,谁敢说? 于是温无玦继续翻开折子,边斟酌着边念着,萧归就操着他那只朱笔鬼画符似的刷刷地写着。 他记得不是有一种书法叫做草书?他自认为自己写得比那个好多了。 两人一个念,一个写,室内一时安静极了。 偶尔萧归草着草着,发现某个字不会写,或者某句听不懂,才会出声问一下,然后温无玦就换个表述方式。 虽然君臣间八字不太合,但工作上还是挺合的。 至日暮时分,二人就将积压了几天的事务处理完了。 最后一道折子是高沉贤递上来的,他已经把粮草筹集完毕,在路上了,预计明日抵达,足足提前了十天。 温无玦不由得在心里赞他的才干,他果然没看错人。 他凝神想了片刻,发觉高沉贤来的路上,恰好经过斜阳峰。 而胡虏败退、撤回西北也会从这里上方经过,如果能在这里打个伏击,重创他们,料想他们接下来一两年内就不敢再来冒犯了。 况且,前几日城下一战,城内损失惨重,这口气怎么也得讨要讨要。 温无玦想到这里的,当机立断,准备亲自给他回复折子。 却不料萧归早已瞧了他半天,见他提了笔,脸色顿时不阴不阳,口气也是不冷不热,高将军就那么得相父的青眼?相父连折子都要亲自批? 他忽然想到,他是不是要写什么见不得人的私下言语? 思及此,萧归说话越发难听,还是相父还写些贴心的话?不能让朕看见? 温无玦一愣之下,哑然无语。 这狗皇帝又发什么疯? 他解释道:他即将经过斜阳峰,且他手中有兵,臣想让他趁机伏击胡虏的退兵,只有让他们元气大伤,接下来我们攻打红荆山,才可保障后方安宁。 萧归却是半句听不进去,气哼哼道:朕也可以写,朕来。 温无玦叹了口气,指了指巴掌大的折子,皇上的字那么大,确定能写得下? 萧归: 他从旁边抽了一张宣纸,朕用这个写,夹在折子里递出去。 温无玦无奈地扶额,好罢。 他一边念着,萧归一边写。 忽然,萧归仿佛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伏击战为什么交给他去打?为什么不是朕? 温无玦被他烦得头疼,当即冷冷问道:皇上还有脸去打吗? 擅自应战,折损了七八千骑兵,他至今还耿耿于怀呢,萧归还有脸提带兵? 恐怕以后五千以上的军队,他都不会轻易交给他了。 萧归自知理亏,便压低了声音道:朕这次不会了。 温无玦勾了勾嘴角,笑得温和又残酷,人的机会是有限的,错过了就没有了。 由此,即使萧归气得牙根痒痒的,温无玦依旧没打算让他去。 西北那些小骚达子路子向来很野,骂人一流,萧归又年少气盛,一个忍不住就会坏事。 这次温无玦是不想再冒险了。 斜阳峰,壁立万仞,高耸入云,西北平原上罕见的高峰。 山脚下茂林浓密,无路可通,只在山腰间有两条通行之路。 这两条道分别朝着东西两个方向,每日日起日落之时,都是反着来的,一面为阳,则另一面为阴,故而当地人也称为阴阳道,听着就怪瘆人的。 山腰间这两条路也甚少行人,因为道路狭窄,通行不易,只有往来客商才不得不走。 高沉贤接到温无玦的折子时,刚要通过斜阳峰。 读了折子后,他不由得纳闷儿,丞相的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丑了? 要不是封口火漆上的丞相印戳,他几乎要以为丞相是被什么人劫持了,伪造出这拙劣的信件。 高沉贤依着信笺上的要求,把粮草都隐藏于山下密林之间,然后率领人马蛰伏于山顶上。 事实上,朝东的那条道略宽一些,处于半山腰间,却往外突出许多,因此一般行军打仗,都是从这里进出更为迅捷。 高沉贤也只需要盯着这个方向。 居高临下,只要胡虏的人马进了这条道,他们只消往下投石射箭,就可以让他们全军覆没在这里。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战跟萧归曾经在辟寒谷顶打的那一场如出一辙。 虽然高沉贤素来嘴上不说,却也不自觉地从心底轻视萧归这样的纨绔皇帝,萧归尚且能打得漂亮,他没理由不行。 天色渐渐暗了,峰顶冰冷刺骨,他估摸着胡虏行军的路程,恐怕抵达这里,应该是要到半夜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