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孝同在酿酒一道上颇有天赋,将自家酒坊经营到家喻户晓的程度,心气儿自然不低,他不愿承认会有米酒比清风啸更美味,但刚才划过喉间的酒液却狠狠打了他的脸,清光滑辣,四角俱全,全然挑不出任何瑕疵。 口中涌起阵阵腥甜味儿,卓孝同面色不变,强忍怒意问: “此种佳酿委实难得,不知费老板是从何处得来的?” 费老板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乐不可支:“你竟然还要问我?这是你长女酿制出来的清无底,品相远在清风啸之上,当初刚尝到这酒,我的魂儿都快被勾走了,可惜店里存货有限,每日只能买一升,实在抠门得紧。” “卓琏?” 卓孝同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从别人口中听到长女的名字,不过是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废物罢了,居然能造出美酒? 目光在包厢中环视一周,发现在座的宾客都尝过了清无底,一个两个都面露赞叹,有的人舍不得立时喝完,慢慢饮用,有的人已经走到费老板跟前,想再讨杯酒细品……将这幅场景收入眼底,卓孝同心底升起了无尽荒谬之感。 第21章 在座宾客大都是汴州本地人,当年卓孝同将原配妻子逐出家门、另娶樊兰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而后他又将长女嫁到已经败落的桓家,究竟有多厌弃明眼人一看便知。 昔日瞧不上的卓琏现下酿出了如此甘美的佳酿,不止卓孝同震惊,他们这些旁观者也惊诧至极。在理智回笼后,有人张口道:“卓兄,这清无底虽然不错,却无法与清风啸相比,大概是制曲时添了过多的水蓼,才会这般呛喉辛辣,腹中似有火焰灼烧,要是喝多了,怕是会损伤身体。” 说话之人名叫李福成,家中经营米铺,卓孝同每年都会从他手中采买数量不少的糯米,用以酿酒,只要李福成不傻,就不会得罪大主顾。 闻声,费老板掀唇一笑,也不管旁人,自顾自斟满酒,慢悠悠啜饮着,盛齐拿表弟没办法,又舍不得糟践了美酒,只能随他一起胡闹。 在酒席上憋了一肚子火,等从鹤鸣阁离开坐上马车时,卓孝同面色铁青,眼底爬满血丝,密密麻麻如蛛网那般,看起来委实瘆人。 一名相貌清秀的青年就在旁边,试探着劝说:“叔叔,既然琏娘在酿酒一道上有天赋,不如将人带回家中,一笔写不出两个卓字,她若继续留在桓家,恐怕不太妙……” 青年名为卓鑫,是卓琏的堂哥,打从十五岁起便跟在卓孝同身旁,帮着他打理酒坊中的生意,眼下刚及弱冠,处理琐事的手段很是老道,几乎挑不出半点瑕疵。 想起既贪财又浅薄的长女,卓孝同轻抚着茶盏边缘,眯眼道:“鑫儿言之有理,到底是我卓家的姑娘,桓谨已逝,夫妻亲缘便断了,将琏娘接回家中,日后再踅摸一桩好亲事,她欣喜之余也不会拒绝。” 酿了这么多年酒,就算卓孝同心高气傲,但最基本的眼光还是有的,方才他品尝清无底时,发觉酒液甘醇,不带半分灰感,显然在煮酒时未曾投入石灰,若是如此的话,那卓琏是如何祛除酸意,且使酒水澄澈呢? 心中存有疑惑,他不自觉地便问出了口,卓鑫面露尴尬之色,低着头,好半晌也没吭声。 卓家年轻一辈里拥有酿酒天赋的人不多,原先仅有卓玉锦一个,如今又多了卓琏,但他却不精此道,只能打点庶务,自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马车很快便赶回了卓家,卓孝同甫一进门,就去见了樊兰,将自己的打算吐露出来。 果不其然,夫妻俩又爆发了剧烈的争吵。 翌日一早,卓孝同把卓鑫叫到堂屋,冲着他吩咐道:“你跟苗平去桓家走一趟,将琏娘叫回来,她好歹也是卓家的姑奶奶,一直呆在夫家,难道是想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