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早都听说现在的太后,可是唯圣人之马首为瞻,那么这放足就代表圣人的意思了?!自家夫君代理了这么久的刑部尚书的事儿,要是能前进一步,这脚放了,可是太值了! 太子妃笑着问:“那你的儿媳妇、孙女,可要继续缠足?” “放了,都放。我自己都遭够了缠足的罪了,何必再要晚辈,也受这个罪。要是有太后娘娘的懿旨,我定会第一个放足,这也是奉旨行事了。” “那你选媳妇,可要一定在缠足的女孩中选?” “回太子妃娘娘,自然不会的。起码,得是放了脚的。” 太子妃点点头,对杨侍郎夫人笑笑。 “杨夫人,我可记住你的话了。” 杨夫人笑笑,太子妃示意她坐下。 “你们中间,若是有谁觉得缠足有好处,现在可要赶紧说出来。莫等太后下了懿旨了,却不肯放足。抗旨不尊,可是要牵连到自己夫君的前程了。” 死一般的沉寂,没人出头表态。 太子妃等了一会儿,见无人说话,就对太后说:“皇祖母,今儿进宫来的人,都是按着册子进来的呢。您这会儿下了放足的懿旨,可是人人都同意了的。” 太后笑笑,“好吧,今儿的事儿,就先这样了。在场的缠足的人,回去就都放了吧,等下个月,得空了,都再来慈宁宫坐坐吧。” 谁都明白,太后让下个月进宫来的意思。 杨夫人第一个站起来,往太后拜倒,“太后娘娘,妾身谨遵懿旨。” 然后是其它缠足的人,陆续站起来,向太后拜倒,说着谨遵懿旨的话。 太子妃微笑着,让人扶了杨夫人起来。 “杨夫人,要是有人因放足遇到麻烦,你可要记得报到东宫来。” 杨夫人心里的石头落地,她立即回答道:“娘娘放心,妾身知道了,一定会报给您知晓。” 这事儿一定是圣人和太子要做的。好,自家与东宫,算是有了搭话的事情了。 第二天的事情,与第一天相差不多。 张瓒自己觉得是鬼鬼祟祟地去翰林院了。可他这个人,在翰林院呆了十几年了,太多人认识他了。与他打招呼的人,问他来做什么。他都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来寻些香艳的诗词,诸如“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或是“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之类的。 张瓒这话惊呆了翰林院所有的、那些认识他的人,以及听说过张状元大名的庶吉士。 一个从来都一本正经的人,突然寻觅起描写三寸金莲的艳诗,没有比这更让人震悚的事情吗? 一堆人围着张瓒,就说了起来。 这个说:“这种诗词当推东坡居士的《菩萨蛮》,其后之诗词,抵不过那‘须从掌上看’。” 那个说:“细细圆圆,地下得琼钩。窄窄弓弓,手中弄初月。也是难得的精妙句子。” 还有人大段地背诵:“侍儿解带罗袜松,玉纤微露生春红。翩翩白练半舒卷,笋箨初抽弓样软,三尺轻云入手温,一弯新月凌波浅。象床舞罢娇无力,雁沙踏破参差迹。金莲窄小不堪行,倦倚东风玉阶立。” 平时里多是寂静的翰林院,一下子变得喧嚣起来。不仅围着张瓒的那伙子人,在念这些备受推崇的诗句。就是其他人,也三五成群地吟哦起来,什么“罗袜无遮弓鞋小”来。 翰林院的现任掌院张玉书,听人来报,翰林院现已经变成香艳诗词的吟哦场馆,领头的就是由翰林院出去、做了御史的张瓒。气得张玉书,吩咐人赶紧叫他进来。他二人同姓,彼此却并无亲戚关系。但他一向看好为人端正,治学严谨的状元郎的。 他把张瓒叫到自己的公房,皱着眉头问他,“ 矩臣,你这是要做什么?” 张瓒向他行礼,对这位一直欣赏自己、培养自己的前上司,他莫名地就有些心虚。 “掌院大人,前日太后的懿旨,您可知晓?” 张玉书掌院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你说的可是有关放足的懿旨?” “是。” “那你寻那些诗词作甚?老夫不信你脑子里,那样的东西,没装了百八十首的,你也能立刻写出来十首八首的。” “我怎么会去写那些。”张瓒连连摇头。“不要古人写的。要当朝当代的今人诗词,或是歌赋也可。” “你想做什么?” 张玉书怀疑地盯着眼前、自己曾经最欣赏的年轻才子。“你不是要和宫中顶牛吧?虽你父亲是太傅,可你想想吴尚书,说致仕就致仕了。你还是谨慎小心,莫连累了你父亲才好。” 张瓒赶紧起身行礼,向张玉书致谢。 “下官非是胆大妄为,实是必得做此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