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地面时,小腹传来阵阵剧痛,连带着身上,没一处不疼的,她用尽全力往门外爬去。 她不相信,不相信爸爸和徐墨凛会丢下她。 她要去找他们。 “你想知道徐墨凛死得多惨吗?”曲听芙最清楚她的痛处了,一击就中,“头骨全碎了,面目全非,还没送到医院人就不行了,死前都没合上眼……” “不要再说了,”曲鸢痛苦地悲泣着,捂住耳朵,“你不要再说了!” “他们都是为你而死的。”曲听芙私下给她定了罪,判了刑,“你就是杀人犯!” “杀人偿命,”冰凉的手掐上了曲鸢脖子,用力收紧,“天经地义。” “曲鸢,这是你该付出的代价,这是你的报应。” 要不是门外的护士找人撞开了门,及时制止了曲听芙的恶行,曲鸢很大可能就被她掐死了,但事实上,对万念俱灰,丧失了求生意志的曲鸢来说,活着和死了没多大区别。 从小遭受妈妈的冷暴力,寄人篱下,患上幽闭恐惧症,在爸爸的爱与无微不至的呵护下,曲鸢慢慢地走出了阴影,如今得知她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又为了保护她而死,还有她的丈夫,肚子里才三个月的宝宝,都永远地离她而去了。 这世上只剩下痛恨她的母亲,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和意义吗? 本就薄弱的心理防线,一下子被击溃,车祸现场的梦魇反复闯入脑海,在保护机制的运作下,曲鸢自我封闭,患上了严重的复杂性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徐墨凛昏迷清醒后,第一时间找到她,可她已经神志不清,不认得他了,甚至有轻生的念头,还付诸了行动。 徐墨凛联系上了归国不久的心理医生梅溪光,后者对曲鸢进行了催眠治疗,通过催眠暗示,封存了她的痛苦记忆。 封存并不代表删除,那些记忆始终存在她的脑中,只是暂时被屏蔽了。 催眠者要得到被催眠者的信任,加上曲鸢病情复杂,后续出现了无法预知、掌控的意外,前三次尝试无一不以失败告终,她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要是再失败,将面临成为植物人的风险。 她的自杀倾向也更加严重。 如果不是徐墨凛,她应该自杀成功了。 第四次催眠治疗迫在眉睫,至关紧要,幸好在各方共同努力之下,终于取得成功,相对意义上的成功。 现在,也许一切都倒退回了原点。 只要人还活着就行。 徐墨凛把亮着电筒的手机丢到一边,轻抚上她的脸,出乎意料,在短暂的怔愣后,她给了他回应,抱着他,喊他老公,告诉他,她全都想起来了。 他欣喜若狂,如同溺水之人得到救赎,轻声回应她:“别怕,我在。” 曲鸢百感交集,抱得更紧了,在会心疼她的人怀里,不再压抑悲伤,眼泪泄洪似的汹涌而出,徐墨凛的病号服很快就湿了大片。 她急切地吻上他的唇。 滚烫泪珠一颗颗地砸到他脸上,砸进他眼里,混着他的,一起从眼角流出。 月光照耀下,他们就像被逼入绝境的困兽,互相舔舐着伤口,彼此治愈,彼此救赎,彼此温暖,直至天荒地老。 等救援人员找过来,接完吻的两人已疲倦地相拥着睡了过去,男人单手搂着女人的腰,她安静地窝在他臂弯里,严丝合缝,连风都无法从中间穿过。 他们是这寂静荒山野岭之中,最为鲜明的暖色。 目睹这一幕的甄湘,双腿再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瘫软倒地,抱着一棵树又哭又笑。 月落日升,新的一天来临,曲鸢率先醒来,目光还是涣散的,下意识就去寻他。 守在床边的甄湘轻拍她的手,示意她看隔壁病床:“那儿呢。” 知道他们分不开,干脆安排在同个病房。 曲鸢先看了他一眼,确认他还在,又转过来看甄湘,眼眶红了:“湘湘,对不起。”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