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母不必多礼,我是来看望阿公的。” 郑卓应诺,一边示意何氏去张罗些吃食点心,一边引着郑嘉禾往郑公的住处去。 先帝驾崩之后,郑嘉禾每个月月中都要回郑府探望郑公一次。 明日是中秋节,宫里照例要有宴席,因此今日她提前来了。 郑公住的院落叫景竹院,郑卓把郑嘉禾送到院外,就识趣地不再跟进去。而郑嘉禾身边的女官、宦官们,也纷纷停住脚步,守在了外面。 郑嘉禾步入房中。 郑公这两年身体不大好,经常是躺在屋中的,神智有时候清醒,有时候又糊涂,连人都不认得。 ——但这是对外的说法。 郑嘉禾转过屏风,看见坐在棋盘旁,正在用自己左右手对弈的祖父时,露出了笑容:“阿公。” 郑源转头,看见是郑嘉禾,有些惊喜:“怎么提前来了?” 说着又意识到:“哦,明天是中秋。你快过来看看,我这棋局该怎么破解,我琢磨半天了。” “好。” 郑嘉禾走过去,在郑源的旁边跪坐,目光落向棋盘。 白子被杀得七零八落,颓势已现,的确很难力挽狂澜。 郑嘉禾思考了一会儿,拈起一颗白子,落在了棋盘上。 郑源眼前一亮:“对!就是这样!” 郑嘉禾莞尔。 陪着郑源把这盘棋下完,郑嘉禾才与他说起自上个月见面以来,自己身边发生的事。 “上个月我生辰,秦王也送了我一套棋具。”郑嘉禾说,“触感和外观都很好。” 郑源叹道:“那孩子有心了。” 郑嘉禾踌躇了一下,犹豫道:“阿公,其实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与他的关系了。” 第19章 阿娘? 郑家要和太子站在一条船上…… 郑源把棋瓮的盖子合上收好,闻言看她一眼,眯起眼笑了笑:“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不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该明白,什么对你才是最重要的。” 郑嘉禾眼睫微垂:“我知道。” 正因为知道,并且清醒,所以她从未沉浸其中。 但她不知道怎么脱身。 她已经一只脚踏了进去,周身被海浪一样包裹着,而杨昪,就像海底深渊的巨兽,他在她身边,用温柔和深情来诱惑她,一不留神,可能就会随他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她永远都不会让自己有那么一天。 郑源颔首:“既然知道,便无需纠结。他是景宗之子,身份贵重,若无争权之心,我也乐意见到你们两个和谐相处。但是……嘉嘉,他这几个月的表现你也看到了,他可曾真正放权,一点都不在乎?” 郑嘉禾眼皮一跳,如醍醐灌顶。 不曾。 秦王的两个亲近下属,如今在禁军任职,负责军营的日常操练等事宜。而秦王自己,每日朝会,从不缺席,政事堂议政时,虽然不是很经常发表意见,都是由着她定夺,但他也几乎是每件事都听了,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他从未放弃摄政,从未。 郑嘉禾抬眼,目中再不茫然:“不说他了。阿公,最近可有收到我阿娘的来信?” 郑源一愣,点了点头:“前几天到了一封,我收着呢。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 他站起身,走到一边的书柜旁,当着郑嘉禾的面摸索几下,触到一个机关,紧接着,郑嘉禾就看到书柜下方的一处木板弹了出来,郑源把它挪开,漏出了里面的一道暗格。 暗格里堆满了信件和一些其他重要的小物件。 而这些信件,几乎都是郑嘉禾的母亲,景宗皇帝亲封的华阳县主,让人送来的。 在外人眼里,华阳县主早就死了。 郑嘉禾十四岁那年,被景宗皇帝赐婚给先帝,成了准太子妃。 华阳县主,她的阿娘,曾为了她直闯到承明殿,求景宗皇帝收回成命。 郑嘉禾不知道当时在承明殿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的阿娘最后是失败了。从宫里出来,回家之后,她甚至一度想带郑嘉禾远走逃婚。 但郑嘉禾拒绝了。 那时候,祖父郑源还是位高权重的尚书仆射,经常在政事堂议政的,时人都要尊称一声郑相公。 景宗皇帝赐婚,不仅仅是因为看重郑嘉禾,更是因为她背后的郑家。郑家要和太子站在一条船上,与太子同进退,共生死。 如果郑嘉禾逃了,整个郑家都会遭难。 但华阳县主不想妥协,她一时钻进牛角尖,觉得是因为自己,郑嘉禾才不得不入宫做天家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郑嘉禾才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当初,她阿娘被景宗皇帝看上,差点入宫。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