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话儿说?” 又警告她:“你仔细,宫人自裁,可是要殃及父母流放千里的!” 宜芳惨然道:“我不会自裁,但我晓得这就是我的命。” “回头我再听你细说。”李夕月依然很沉着,“你别急,今日万岁爷情绪不错,你好好想清楚,别瞒着谁,他对自己人一直很厚道的。” 她一甩长辫子,端着茶盘去东暖阁了,留下仍怔在那里的宜芳。 东暖阁里外都没有其他人。 昝宁端过茶,细细呷了一口,才点点头说:“这才是味儿,先那份茶叶真是给宜芳糟蹋了,这么好的君山茶,想想可惜,就想好好打她一顿出出气。” 李夕月说:“她已经招了多半了,您就多留她会儿,指不定越感恩戴德,越肯说实话。” 昝宁冷哼一声:“我才没那么容易轻信。” 他看了看案桌上的一堆东西,有心要教教李夕月:“那,这是三法司会谳的结果,两位首逆暂且不论,其他人都该有惩处。之前江南清理掉一批人,这次又该京里清理掉一批了。其中有纳兰氏的人,我已经叫人裁了折片去慈宁宫了,静候她的意思。” 他微微一挑眉,踌躇满志之色。 那几个纳兰氏是远房族人,太后弃卒的可能性极大,几个步军统领衙门和神机营的位置空出来,他便可以安插。 李夕月实在不懂这里的纤毫末节,但知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只能点点头,不敢随意发话。 昝宁摸摸她的脑袋笑道:“礼亲王要亲自见我,你说我见不见?” 李夕月指着自己的鼻子:“万岁爷问我啊?” “嗯,听听你的意见。” 李夕月陪笑道:“我能有什么意见啊?” “试试看说,”他鼓励她,“不论是什么想法,总有你的道理,要把道理一并说出来,就像你刚刚给宜芳求情,就是在说服我——朝堂上大臣们讨论甚至争辩,就是要用这样的法子说服我。” 李夕月得了他的鼓励,便“试试看说”。 她说:“我觉得还是见一见吧。” “为什么呢?” 李夕月心里不大有谱,但努力说自己的意见:“听说问了他十几项大罪,头一条就是‘窃国谋逆’,接着是‘擅权’和‘大不敬’,他大概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古话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他万一有些什么掏心窝子的话要说给万岁爷听呢?” 昝宁撇撇嘴:“可万一他借这个最后的机会说点羞辱我的话呢?” “嗐,您还怕他啊!”李夕月手一甩,很大气似的,“他要在这当口上还想着骂人出气,那您还和他一般见识?” 昝宁皱起眉,想说:我可是一国之君!我凭什么受他的气? 但再一想,他还是点点头:“不错,礼亲王虽然性子跋扈,但不是无能的宵小,心胸也不算很狭窄。” 不错,他暗想着,礼亲王把持中枢那么多年,自己还是应该听听他想说些什么。 召见被执的礼亲王,是秘密进行的,一辆大车从关押宗亲的宗人府把人押解出来,到了紫禁城,再从东华门用小轿抬进来。等人进了养心殿,门就关闭上了。 礼亲王从轿子里艰难地钻出来,多少日吃不饱睡不好的他到底上了年纪,只觉得腰膝发颤,眼睛一时竟不能忍外头明媚的日光。 等终于看清了四周,见外殿值守的都是一二等侍卫,估摸着都是皇帝的亲信;还有几个护卫装扮的站在角落里。 礼亲王定了定神,问一旁导着他前行的李贵:“咦,养心殿侍卫不够用么?拿哪里的护军在充数?” 李贵说:“不是普通的护军,是陪着皇上打布库的哈哈珠子。” 礼亲王尚能笑言:“他这么可怜?侍卫不够,哈哈珠子来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