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师……”白木由贵脚步轻而快地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颇有些不好意思:“他们……” 他以为他们打起来了,所以才火急火燎地把陆子安叫过来。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和平…… 陆子安并不在意,朝他摆摆手,缓步走上前去。 桌前的两人并未察觉到他的到来,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中。 舟川大师年近六十,却红光满面,并不显得老。 此时他正拿着图形刻印的錾子一下一下地在金块上进行錾制,右手的锤子每一次击打都非常谨慎,神情无比认真。 他鼻尖微微浸出的汗水,映衬着他指下的金光,带来一种无形的精神力量,让人最直观地感受到他的用心。 雕金在华夏古代被称为贵金属细工工艺,传统金工技法以铸、锻、雕等各为分野。 铸,即熔化铁矿石原料再造新的形态。 锻,利用金属延展性敲打成型。 雕,用錾子、刻刀等工具在金属表面制造纹饰。 而雕金技法,是金工中最华丽多变的,包含了如细线状之毛雕、立体起伏之高肉雕、似水墨笔法之片切雕等多种技法。 雕金对工艺细致程度要求极高,难度极大。 因此,成品效果比其他技法都要更为精美,真正的行云流水,千变万化,现代电脑和机械也无法替代。 而舟川先生,正是傀国顶尖的雕金大师。 赵崇杉见陆子安看向陆阿惠,连忙压低声音:“师父,阿惠是刚学的。” 生怕陆子安觉得陆阿惠做得不好,会拆他台骂他。 瞥了他一眼,陆子安没吭声。 陆阿惠的动作有些生涩,这是非常明显的,但是令人惊奇的是,他的速度虽然慢了些,但是做出来的花纹却一点也不凝滞。 傀国的传统雕金与华夏的錾刻工艺基本相同,都是利用锤子不断地击打手中的錾子,在金具的表面勾勒出设计好的图形。 这个过程非常复杂,线条的光滑度、图案的深浅度极难掌握。 全凭工匠手上的功夫和长年累月的经验,控制錾刻的力度和角度。 舟川大师能做出极尽精致的雕金小件,这非常正常,熟能生巧,感动他们的是他哪怕是做过这么多年,依然如此用心且认真的态度。 但是陆阿惠,让众人惊讶的,却是他于雕金一技上所表现出来的卓越才华。 在此之前,他从未接触过雕金工艺。 他们师兄弟,更多的是学的木雕与玉雕,陆子安甚至连银花丝都没有详细教过他们。 但是陆阿惠是学过金银错的,他能在薄如蝉翼的玉壁上,慢慢地挥动小锤子,将一根根细若游丝的金线镶得天衣无缝。 此时做这雕金,竟感觉没有什么阻力,做得非常顺手。 陆阿惠这个人有一种非常奇特的习性,他做事喜欢一口气做完。 既然没有遇到难处,他也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 他以手掌的位置变化,推动刻刀在金属表面瓒刻出各种线条和花纹。 或镂空,或微雕,精细到每根细条的走向,他都在心里重复好几次才会慎重下刀。 这样的体验,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跟着陆子安学做金银错时的情景。 心拴在喉咙口,对未来没有任何把握。 仿佛在走钢丝绳一般,稍有不慎便会坠落悬崖。 陆阿惠咬紧牙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放松。 当他把大致的轮廓完成之后,便开始了细节的雕琢。 而此时,舟川大师已经完成了他的创作。 他做的是一个锄彫的圆形小徽章,先用细线雕刻勾勒出一朵花朵的纹样,再除去图案外围的底式,形成简单的浮雕。 看似简单,但线条却清晰细腻,甚至连花瓣上的脉络都清晰可见,足可见其精细。 舟川大师盯着手里的徽章仔细地看了看,微一点头:“用心了。” 他并不会对自己的作品作出确切的评论,如做的好,或者做得不好。 傀国人更不会说这是自己做得最好的一件作品,因为他们认为,一旦下了这种定论,自己就会满足于当下,停止前进。 这时舟川大师才抬头看向对面,目光在陆阿惠的手上顿了顿,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舟川君……”白木由贵压低声音,给他介绍了一下陆子安。 舟川大师果然再次表达了惊讶,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和陆子安行了一个礼:“陆先生。” 不等陆子安回答,他已经看向陆阿惠,神情中带着三分期待:“请问这位陆先生是您的亲人吗?有没有想过要换成傀国国藉?” 他神情中带着三分欣喜,七分感叹,其实并无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