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由贵微提一口气,拼命地往下翻。 与其他申遗作品不同的是,联委会这次拍了很多张照片。 各个角度的都有,甚至从下往上的奇葩角度都拍出来了。 更诡异的是,拍摄的明明是这种奇葩到几近扭曲的角度,这个花瓶依然稳住了。 不择角度的美,看似温婉,实则霸道,完全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它每个角度都是美的,不管你怎么拍,都漂亮! 而且每个方向,各有各的美感,色泽变换,神秘莫测,每个角度看去都仿佛是一幅新的画。 如果说之前,白木由贵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此时看着这个花瓶,他全身力气都没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感觉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这项工艺,如果能诞生在傀国…… 他的呼吸都停顿了几秒,才凝声道:“拿它与脱胎七宝烧对比一下。” 这个,圣良抬头与众人对视一眼,有些不忍地点点头:“我们已经,做过了……” 打开投影仪,画面上出现三个花瓶。 一个是陆子安的脱胎景泰蓝百合花瓶,一个是傀国绿地脱胎七宝烧花瓶,另一个是清代仿傀国七宝烧掐丝珐琅银花瓶。 第一眼望去,幕布微晃,陆子安的花瓶上的百合仿佛在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其他两件没它通透,略显呆板。 “相比之下,清代的这个银花瓶,和我们的七宝烧更为相近。” 这是废话,因为它就是仿的,人家也大大方方在名字上写出来了。 “另外,陆子安的这件,从工艺的角度出发,有很多地方与七宝烧相似,主要是脱铜胎的手法和点蓝的技艺。”一位被千里迢迢请来的傀国七宝烧大师侃侃而谈:“我国曾经出现过一种带粘性的釉料,这种釉料用来脱胎是最稳当的,因为它对铜胎的依赖性没那么强,可惜……” 他脸上划过一抹晦暗:“可惜当时担心被华夏人学去,掌握这门工艺的大师把这釉料的调制方法列为了不外传之秘,结果英年早逝……” 这种釉料,则彻底成为了传说。 他们也曾深表遗憾,只是万万没想到,再次见到这种釉料,竟然会是在陆子安手中。 “这说明不了什么的。”白木由贵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冷沉地道:“除非有彻底的把握说陆子安是拿了这种釉料方子。” 这位大师摇摇头:“那没办法的,因为我们都没有。” 白木由贵对这个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多难受:“嗯,你继续说铜胎。” 说起这个,大师就来了精神:“脱胎工艺,华夏的古法一般是用炭胎,这样烧制的时候,一经高温,炭胎直接会烧毁,一次次烧制后,炭胎会自动脱落,而我国的脱胎,却是直接把铜胎融掉,这对铜的纯度有很高的要求……” 他一路从自家的工艺,说到不少脱铜胎的技法。 最终自豪而肯定地道:“这种溶剂的比例,极为苛刻,而且保护釉面的这层防腐蚀涂料,也只有我国产出过。” 目光落在屏幕上,他笑容淡了下来,凉凉地道:“就是不知道,陆子安是从何处得知的了。” 想要做出这种脱胎景泰蓝,铜的纯度、点蓝的釉料、防腐蚀涂层、溶剂的调配,一样都不能少。 傀国的脱胎七宝烧为什么会失传? 因为其中一项没有流传下来,他们这些年各种调配,始终无法调出来。 加胶会丑,用粘剂不经烧,想尽办法,也没办法让它达到最好的标准。 白木由贵抬头看着那三个花瓶,神情几经变幻,最后才转为漠然:“但是,就算是最巅峰的脱胎七宝烧,也还是没有陆子安的精致。” 大师一怔,有些恼怒,又有些颓然:“嗨!” 白木由贵长叹一声,左手手肘搁在椅背上,右手挥了挥:“行了,你们都辛苦了,都出去吧,让我安静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但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一个个都放下东西,走了出去。 圣良犹豫了一下,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白木君,也没到最坏的境地,你别难过,阿默斯特那边……” “我没难过。”白木由贵按了按额角,感觉有些头疼:“我只是觉得,陆子安简直是个妖孽。” 普通人的力量,真的能有如此强大吗? 傀国那么多大师,辗转多年,求而不得的方子,他轻飘飘地就拿出来了。 更不用说那么繁复的工序,他们调查过,哪怕是泰霄里面,也是各人负责一道工序,合而为一才是景泰蓝。 但这个花瓶,很明显出自陆子安一人手笔。 “可能……世界上,真的有天赋一说吧。”圣良叹了口气:“用华夏的话来说,就是老天爷给饭吃。” “呵……”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