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粮是块带肉的骨头。 啃着硬,可从前朝至今,漕粮带来的好处也是不少。虎视眈眈盯着这块骨头的人,不光是底下的商户,还有顶上的大人们。 温伯诚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遭到了温仲宣的反对。 “不行,阿娘和妹妹可以去永安,可家里不能只留阿爹你一个。我也留下。” “还是我留下,三郎一起走。” 温伯仁拦了拦。 他俩方才在正院,因着温老太爷的关系,都没怎么开口。如今离了那头,更知道了温伯诚的打算,哪里还愿意离开。 温鸾也不想走,抓着阿爹的袖子就使劲撒娇。 放在以往,她撒撒娇,要什么温伯诚就立马给什么。可这回,却是说什么都不答应。 “八娘必须走。你一个小娘子,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实不必冒风险,你陪你阿娘去顾家,好好听话。” 温伯诚说着又欣慰地看向温伯仁温仲宣,“你俩都一起走。趁这几个月的功夫,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要是能拜个师父,或者和人做点学问,今年秋闱的时候,争取有个好成绩,来年永安春闱,我等你们金榜题名。” 温家这么多年才出了两个读书人,温伯诚恨不能把他俩送进整个大承最好的东禹学府。学府在远在永安,与多是士族子弟的国子监相比,是真真切切一视同仁的地方。 当今圣上不拘小节,广开科举,认为士农工商,从前最叫人看不起的商也理当有读书参加科举的资格。 只是固有的思想太过僵化,许多学院,尤其是国子监这类学府,始终不愿接纳商人子入学。就连凤阳当地也是如此,实在是温伯诚往院长头上砸了几箱银钱,生生砸出了一栋藏书阁,温伯仁和温仲宣这才进了学院。 “你们要是今年考不中,温家要是真出了事,没考中的那个就回来继承家业,担起温家家主的责任。” 温伯诚的话越说越像是在交待遗言,温鸾气得撒手就跑,嘴里喊着“不听不听”,闷头跑回蘅芜院。 偏巧,季家这时候偷摸着送了东西到她面前。 一对鸳鸯佩。 温鸾心头攒着火,见来送东西的还是自己院子里伺候的婆子,说得满嘴好话,更是觉得气急。 松香没来得及拦,她已经一马鞭抽在了那婆子的身上:“带着这东西滚出温家!” “吃里扒外的东西!滚去告诉你季主子,这东西要送他也该送给温家七娘,送到我这,莫不是送错了对象!” 那婆子在蘅芜院几年,不过只是底下一个看门的。温鸾前脚抽完人,后脚就亲自把人撵出温家。 婆子羞愤不已,再没回来过。 有了季瞻臣这么横插一手,温鸾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倒是闷了几天,实在没了办法,只能老老实实跟着顾氏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 送去顾家的信也不知顾溪亭看了没有,温鸾心里记挂着,盼着能有回信,又怕信里写了不好的东西。 她那点恍惚的模样都被温仲宣看在眼里,学院那边已经告了假,他索性拉上温鸾,出门为去顾家拜访准备的礼再添置些东西。 凤阳特产不少,当地土壤气候所特有的春果,曾作为贡茶送进皇宫的春茶,还有色彩明艳的染料,更有山间难得一见的鸡血石得能工巧匠精雕玉琢而成的玉雕。 价格从低到高,任人挑选。便是寻常的走亲访友,买不起鸡血玉雕,买一兜果子也是极好的。 温鸾先前托人送去顾家的除了米面就是春茶和果子。鸡血玉雕贵极,她的小金库实在买不起。 兄妹俩上街逛了一会儿,便进了一家玉石铺,来取半月前温家就订下的一尊玉像。 “八娘,”与掌柜的说了几句话,温仲宣回头喊了一声,“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玉像?” 温鸾看着架子上琳琅满目的玉器,摆摆手:“阿兄你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 这家玉石铺与温家多有来往,铺里的伙计也都认得这位温家八娘,哪里敢怠慢,早送上了今春的新茶和可口的点心。 温仲宣放心地跟着掌柜去了铺子后头取玉像。温鸾便留在铺子里,一边看着新上的玉器,一边低声同专门过来伺候自己的伙计说话。 她个子娇小,看货架的时候,大半时间都在仰着头,又怕吵到边上同样在挑选玉器的买家,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