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全身软的像棉花,往前挪动一步都要摇晃。 好不容易移到门边扶墙站稳,便听舱外传来一道长音,竟是号角声。 有人中气十足破浪破风地喊道:船上的人听着!给老子他娘的降帆! 这年头海寇不拿自己做匪,反拿自己当军。劫个商船也好意思吹号,真当海上的土匪勾当是在上战场! 裴郁离无心腹诽,他此刻本应想自救之法。 可这实在不是时候,他从白日就开始发烧,烧到现在已是堪堪维持神智,能站住都是 嘭!!! 裴郁离直接被掀得从门边弹开,后腰猛地撞击到木桌尖角,整个人调转了个儿往地板上扑去。 他下意识抬手护住胸前的玉,手骨与地面丝毫没有缓冲地撞到一起,几乎要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头上的木髻不知被甩飞到何处去了,乌黑的长发垂了满地。 疼痛感还未袭来,他心中先咯噔一声。 这动静不似方才,不像是在撞船,反倒像 大炮!大炮!!他们有大炮!! 已经有人鬼喊鬼叫,声音尖锐到仿佛那大炮炸到了他的身上。 降帆!! 海寇的声音里夹着滔天的怒意,而方才的炮火只是小小的警告。 掌舵不敢不从,三桅十二帆尽数落下。没有船帆借风,货船几乎是立刻随波晃动,不再前行了。 此时此刻,海寇的行动就仿佛恶鬼的审判。 货船上的大部分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捂着脸打着磕绊乱了套的各自瞎窜。 船舱立刻变成了九层炼狱,地狱中淌着熔岩,昭示着所有人都要不得好死。 救命!救命! 有人尖叫着闯进裴郁离所在的房间,还未进门便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他没来得及爬起,紧接着就有人群涌入,个个都没长眼,踩着那人的肉/体和哭嚎声挤了进来,找着边边角角就钻。 裴郁离退至角落,眼见着那人被踩踏,那人的眼珠子似乎要从眼眶里爆出,青筋爆起异常惨烈。 可他只是收回了目光,脸上的淡漠如同寒冷刺骨却又无踪无迹的风,凉薄到极致。 船舱主门处厚重的布帘被人粗暴地掀开,布帘底部吊着的衡重圆木撞击门板的声音异常清晰,在船舱内反复惊乍。 匪首提着九环大刀,虚张声势地踢翻船舱空地处本就乱七八糟的柴火堆,一只手从刀背九环上摩擦而过。 立刻有人替他放声高喊:老子数三个数!老的、少的、公的、母的全他娘的滚出来! 三! 二! 一! 审判,开始了。 第2章 海寇暴行 船舱中莫论是老少妇孺还是高头大汉,都成了瑟瑟发抖的鹌鹑。个个流着冷汗一动不敢动,生怕下一刻被拉出去杀鸡儆猴的就是自己。 大魏南部海域海盗猖獗,出行又或是行商,但凡过这海路,临出发前都得是烧上三炷香,求自家祖宗和各路神仙一齐保佑平安。 可这香烧是烧了,只是不知烧到谁家去了,如今看来是屁用不管的。 裴郁离混在人群当中。 他知道这船上除他之外,还有五个天鲲帮的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天鲲帮是黄雀,可这黄雀只管捕食不管其他。 他得先自己保住自己的命。 他只能极力将头低下,用凌乱的长发糊住自己的脸。 枪打出头鸟,淹没在人群当中,回寰的余地就更大一些。 三! 二! 大爷!大爷们!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肉/体被拖动的声音,惊叫声随之而起,小的只是个掌舵的!您让小的往哪儿行船,小的就去哪儿!求求、求求您饶小的一条贱命吧! 是这货船的掌舵被从舵舱中捉了出来。 一! 一声凄厉的惨叫作为三个数字的结尾,像是无数根引线点着了火,每一根都系在每个人的头顶上。 掌舵的血自手腕处喷溅而出,整只手齐齐截断,应声而落。 他被匪徒哐当一声砸到地板上,而后听到那人发出几声不屑的狂笑:孤鲨帮多的是会开船的,轮得到你? 说完,又有另一人接话:真他娘的没劲!这样吧!谁有种出来啃了这孬种的断手,老子就放谁一条狗命! 裴郁离听到他周围的人全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是想抓住这一线生机,可又不敢第一个往上冲。 海寇性子都冲,哪容得人思来想去。说话那人一气之下,抬起手中的大铁锤就要把那可怜的断手锤个稀巴烂。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