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一直很安静,齐越还是很快发现了,浅笑着问他:“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齐越随手将书合上放在床边,用手背试了试床头柜上玻璃杯里热水的温度,似乎有些不满,说:“水有点凉了,等一会儿。” 沈霁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看着齐越的动作。 大概是因为生病了,他感觉浑身上下懒洋洋的,没有力气,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只想这样静静坐着。 齐越将新倒的温水递给他,他就接过来慢慢喝了。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看起来丢了魂一样。 冷静、沉着、理智……这些都是沈霁的标签,齐越第一次看见沈霁这副模样,新奇的同时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了这是?没力气?” 沈霁也笑了,“就是不想动。” “那就不动,这样你就是一二三木头人的冠军了,因为别的小朋友都忍不住要动。” 一二三木头人的冠军?年轻人的思维都这么跳跃的吗? 沈霁心思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别的小朋友”这五个字上,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就好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一觉醒来忽然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别人对他说,“你才五十岁?那还是个孩子呢,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齐越说这话的时候太自然了,几乎是脱口而出,让人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笃定。 恍惚间,曾经被轻轻揭过的疑虑一个接一个冒出头来,沈霁忽然意识到,齐越这份笃定从来都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自从知道他生病……哦,不对。 往前看、再往前看,从他们重逢开始,齐越一直都是这样。 他总在撒娇,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充满了阳光与活力。但大多数时候,他反而并不是被照顾的一方。 且不说那一顿顿早餐,齐越搬进来的一个月,他的生活在不经意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像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去逛街、买衣服、喝奶茶,为没有太多人排队而开心。像大多数家庭一样,在早上起床之后就得到一份热腾腾的早餐,偶尔一起在外面吃饭,家里四处都是生活的气息…… 偶尔出现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意外,偶尔幼稚大笑,齐越总是有办法将生活过得热热闹闹。 而自己,似乎并没有为他做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沈霁心中两个人的角色几乎在一瞬间发生了调换,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最后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霁握着玻璃水,手指无意识地轻轻蹭了两下,看着他许久没说话。 哪怕之前也曾多次提醒自己,齐越不是孩子了,但这么多年的相处记忆深刻,让他没办法真正转变自己的态度,将齐越放在一个不需要保护、不需要照顾、完全平等的角度去看待。 现在看来,是他过于自大了。沈霁终于跳出庐山,摆脱当局者迷的看法,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思想误区。 齐越被盯得有些不安,抓了抓脖子,“怎么了?不喜欢我这么说吗?” “没有。” 沈霁回过神来,淡淡地笑了笑,如实道:“就是忽然意识到,这段时间都是越越在照顾我,好像有些本末倒置了。” “什么本末倒置……” 齐越似乎有些不开心,将他手中的玻璃杯拿过来放在一边床头柜上,认真喊他:“阿霁。” “阿霁”对沈霁来说,分明是很常见的称呼,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齐越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去营造所谓男人声音的魅力。 但齐越的表情太认真了,再加上他嗓音的天然质感,这些仿佛在一瞬间发生了奇特的化学反应,通过耳膜跳到他的心尖上,紧接着灵魂都轻轻颤了两下。 沈霁愣愣地看着他,齐越目光不闪躲,忽然倾身捏了捏他柔软的耳垂,“你要是再这么想,以后我就不喊哥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