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万里,敦煌城圈了一个圆出来,就给七八万人构建了一方乐土。通体雪白的夜照玉狮子不走正南门,骑向北门,徐凤年知道按照敦煌城当年监造格局,北门而入就像是太安城由玄武入皇宫了。不过红薯心思细腻,在敦煌城扎根多年,徐凤年乐得客随主便,也不多言。临近北门地藏本愿门,红薯翻身下马,说要给公子牵马入城,徐凤年没答应,一起下马步行,红薯执意接过了书箱背起,一左一右,走向北门,站立有两排持戟的精壮披甲卫士,手中大戟钝锋,都是礼制绣戟,独出心裁,见着了锦衣大袖的红薯,二话不说就下跪,层层递进,跪了不下百人,徐凤年一头雾水过了城门,视野豁然开朗,果然如听潮阁所藏敦煌地理志描绘,敦煌北端巨仙宫近年不知为何被一劈为二,地理位置泾渭分明,分作东西双宫,东边掖庭宫,西边紫金宫,水火不容。徐凤年跟着红薯往西牵马而走,脚下地面由羊脂美玉的厚重白玉片铺就,一扇缓缓打开的厚重宫门之前,还特意蹲下身去摸了摸,朱门后头的广袖红绿的俏丽宫女见到这一幕,都瞪大了眼眸,似乎惊讶这年轻外地佬忒也俗气和没世面了。 徐凤年起身后忍不住轻声问道:“你是城主心腹还是紫金宫里的小头目?” 红薯一本正经回答道:“都算。” 徐凤年也不再说话,敦煌城势力复杂,这些甲士宫女都来历清白不到哪里去,言多必失。一路穿廊过道,满目锦绣,其中将夜照玉狮子交给宫女送往马厩,然后该是到了内廷宫苑,在一座悬庆旒斋匾额处停下,红薯推门时轻笑道:“公子就不怕奴婢叛变,这趟带入敦煌城是引君入瓮的买卖?” 徐凤年一笑置之,走入房中,愣了一下,竟是和北凉王府梧桐苑如出一辙的布局,文玩雅器,瓷瓶香炉,书案四宝,都透着股熟悉感,徐凤年伸手去抚摸一只插满水晶球白菊的哥窑大囊,手指再摸过雕龙紫檀大案桌面,红薯好似有莫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望着徐凤年的侧脸,娇腻低语:“公子回家了。” 见到自家公子一脸疑惑,红薯不再卖关子,放下书箱,拉着徐凤年来到靠窗榻上躺着,娓娓道来:“城主是奴婢的亲姑姑,在北凉王府秘密扶持下坐上了这个位置,奴婢当初被送往梧桐苑,类似质子身份,不过王妃待我如亲生女儿,传授武艺,奴婢反而和姑姑不如何亲近。姑姑也是命苦,本是北莽王庭的妃子,被女帝慕容氏构陷,这才争宠落败,失了皇后位置,不过耶律先帝有一封秘密遗诏,不许当时身为皇后的慕容氏杀害姑姑,还要求姑姑保一世平安,姑姑家族衰亡,只带着奴婢流离失所,性命虽无忧,却也尝遍了辛酸坎坷,当下诸多流言蜚语,也不全是胡说,后来遇到边境上的大将军和王妃,才时来运转,加上拓跋菩萨年轻时的确受过姑姑恩惠,他成为执掌半国军马的北院大王后,对敦煌城多有庇护,城内一些逾越规矩的事情,北莽王庭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这些年姑姑很辛苦,主要是北莽女帝耐心到了极限,跟拓跋菩萨的那些情分也用尽了。” 红薯盘膝而坐,徐凤年枕在她腿上,她解开系发绳带,替他梳理发丝,徐凤年闭着眼睛问道:“你姑姑?” 红薯语气平静道:“前些年大魔头洛阳途径敦煌城,姑姑跟他一战,没撑过一年便死了,洛阳当时原本要进城屠城,姑姑就划开巨仙宫,分了一座掖庭宫给这尊魔头当行宫。算是殚精竭虑给敦煌城谋划请来了一位天下无双的供养菩萨,敦煌城因祸得福,连北莽女帝都终止了许多渗透,甚至撤出了朱魍势力,魔道第一人洛阳虽然是名义上的掖庭宫主,但这些年都不曾露面。姑姑死后,秘不发丧,由我来做紫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