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送去书房的晚膳一直放到冰冷,傅慎时也没有动一筷子,时砚原模原样地给端去了厨房。 天色漆黑,庭院里仍有虫鸣。 殷红豆还不习惯早睡,她趴在床头,看向窗外,厨房的灯已经熄了,上房的灯还亮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傅慎时房里的灯也灭了。 打了个哈切,殷红豆顿觉困倦,她关上窗,抱着填充着决明子的枕头,四仰八叉地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廖妈妈过来叫醒了殷红豆,吩咐她做早膳。 殷红豆快速地收拾好自己,找翠微给她梳了头,刚好在傅慎时换好了衣服之后,将热的粥端进了上房。 廖妈妈正在房里给傅慎时整理装束。 去萧山伯府与张家说和是重要场合,他要穿的精神得体才行。 殷红豆把粥搁在桌上,余光扫了傅慎时一眼。 他坐如泥胎木偶,纹丝不动,眨眼的时间都隔得很长,异常安静。傅慎时本就生的精致清冶,不说话的时候本该是乖巧温顺的模样,偏偏面色冷似凝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那双狭长的眼睛又泛着淡淡红血丝,便多了几分阴冷之色,叫人无端胆寒。 廖妈妈温声道:“红豆,你把六爷的衣服顺带拿出去让翠微洗。” 傅慎时昨日穿过的衣服就放在罗汉床上,殷红豆走过去拿在手里,竟还触得到淡淡余温,她不免心惊,傅六不会一整夜都没合眼,就在轮椅上坐了一整夜吧! 这绝对是傅慎时做的出来的事,殷红豆低着头,头皮发麻地拿着衣服离开了上房。 在厨房里匆匆吃过早饭,殷红豆便立在廊下等待。 没过多久,时砚推着傅慎时出来,廖妈妈紧随其后,瞧了殷红豆一眼,对傅六道:“今儿还是让红豆跟去吧。” 傅慎时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廖妈妈权当他默认了,捏了捏殷红豆的手臂,脸上露出温柔的酒窝,道:“去吧。” 微微点头,殷红豆跟在了轮椅的后面。 还是同那日去宝云寺一样,殷红豆和时砚两人为着伺候傅慎时,与他一道坐在第二辆大的马车里。 殷红豆坐稳之后,放下帘子,马车不疾不徐地驶向萧山伯府。 京中住宅金贵,民居鳞次栉比,但像侯府和伯府的宅子皆是天子御赐,都在内城,且离皇宫不远。长兴侯府住在咸宜坊,萧山伯府坐落在大时雍坊,两家相隔不过两刻钟车程。 京城的早上,街道上贩夫走卒早已如川如流。 路上略微耽搁了一小会儿,长兴侯府的马车便顺利抵达萧山伯府。 萧山伯府朱漆大门,门上是唯有公侯伯爵府邸才准用的兽面摆锡环,长兴侯府的小厮捏着门环敲打两下,立刻有人开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一行人穿过垂花门,跟萧山伯夫人身边的妈妈碰了面,跟着她绕过游廊穿堂,一路走到跨院的大厅——这是伯府内宅的待客之处。 秦氏领着傅慎时等人入了大厅旁边的暖阁,萧山伯夫人和张夫人早在里边等着了,她竟像是姗姗来迟之人。 即便如此,秦氏也没有拿出好脸色,她只朝萧山伯夫人笑笑示意,又侧身让出位置,叫傅慎时同主人家问好,便落了座。 坐在另一边的张夫人领着女儿起身,还没来得及同秦氏见礼,对方就坐下了,母女两个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只好也一道坐下。 张夫人倒是很崩得住,心里窝火,面上并不显。 张小娘子年轻不经事,沉不住气,目光频频朝傅慎时身上望过去,没与他对上,却同殷红豆两人对视了一眼。 殷红豆并非真的十五六岁的少女,张小娘子脸上显露出来的小女儿家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