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那我们现在就去?”阿内赞毫不犹豫的答应。 成默点头。 阿内赞卑微的笑了笑,指着难民营大门口,停在路边的一辆银色老款标志307说道:“那两位稍微等一下,我把车开进来,车不是很好,请不要见怪。” 成默看了眼那辆满身划痕和油漆补丁的银色小车,笑着说:“没关系。” 阿内赞说了句“稍等”,就扭动着笨拙的身体小跑向大门口,背影就像只肥胖的鼹鼠。 成默将视线从阿内赞身上收回,转头看向了身侧的雅典娜。淡淡的雾霭在鳞次栉比的铁皮房屋间浮动,那些黑色铁皮屋如潜伏在漫长历史中的寂静巨石。天空中还有几粒白色的星子逗留,它们是夜晚最后的倔强,顽强的钉在逐渐褪色的天幕上方。晨曦燃烧着进场,它们将天与地的交界处晕染成层层叠叠的渐变色,向着暗夜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日与夜的交叠映照着雅典娜深邃的侧面轮廓,顿时呈现出一种胶片质感,粗粝、广袤、荒凉,且美丽…… 画面美得让成默失神,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泰坦尼克号》中的经典场景,巨大的轮船行驶在浩瀚无际的波涛上,晚霞染红了海与天,杰克和露丝站在船头,像是永不落脚的飞鸟。电影中画面与此时此刻截然不同,但那浓烈又壮阔的色彩却同样瑰丽。 朦胧的霞光映照在雅典娜的瞳孔里,恍若一出绝美的电影幕景。 他觉得他如果是个摄影师,一定会庆幸雅典娜并没有卸下覆盖在脸上的面具。此际于昏暗中摇曳的光影和她藏在暗处的依稀轮廓般配的恰到好处。倘若雅典娜展现真容,反倒不合时宜,她的美太具有破坏性,比阳光还要猛烈,世间万物都会黯然失色。 就像是断臂的维纳斯,那双手因为太过完美反而必须被截取掉,要不然旁人就无法欣赏这座雕塑的美。 他的脑海里又跃出了雅典娜手持柏修斯之剑的模样,浑身都散发着不可征服的魅力,这大概就是她让拿破仑这样的男人们前前赴后继的原因。 雅典娜注意到了成默专注的视线,但她什么也没有说,任由成默欣赏。 成默却在心中叹息,他知道他即将错过什么,他无比清楚自己做了个错误透顶的决定,他为此觉得遗憾,却又觉得安心。他仰头望着深海蓝的天幕,聆听着耳畔微微的风声,像是倾听那个他可能永远失去的女人在歌唱。 他忘掉了那些早就想好的煽情台词,平静的说道:“等下我就不和你一起去大马士革了……”他停顿了一下,轻声说,“我们就此告别吧!” 雅典娜没有开口说话,她无动于衷的注视着阿内赞摇摇晃晃的走向那银色的标志307,清晨的小镇飘荡着淡淡的雾霭,不远处的公路上偶尔有车辆驶过,胎噪声在这样的早上格外清晰,像是收音机嘈杂的讯号声。 有些人能搜索到属于他的频道,有些人不能。有些人能解开他的数学题,有些人不能。 成默强迫自己微笑了一下,他现在觉得微笑真是缓解尴尬的好玩意,他将微笑固定在唇角,自顾自的说道:“我欠你的三块乌洛波洛斯,你可以去瑞银位于蒙田大道的巴黎分行去取,钥匙在我的一个手下手中,他叫尼古拉斯,电话号码是06 xx xx xx 91,密码是97xxxxxxxx,里面有四块乌洛波洛斯,多的一块算是利息……”他将手插进口袋,第一次有些局促的说,“我也不知道你借我的乌洛波洛斯里有些什么技能,如果你觉得一块乌洛波洛斯做补偿和利息少的话,我还能补些钱给你,我的……” “我不需要利息。”雅典娜打断了成默叙述,淡淡的说道。 公路边响起了引擎发动的声音,银色标志的排气管中飘出了浓浓的白气,它像是从湖水中爬上岸的棕熊般抖动了两下,接着退了十多米远,身姿灵活的调转了车头,向着站在难民营里面的成默和雅典娜开了过来。 轮胎碾压着砂石地发出了“沙、沙、沙”声,如同巨大的沙漏在用流沙倒数计时。 “那你需要什么?”成默问,他感觉到心脏比这脚下的大地还要沉重,也不知道是因为无法预测的未来,还是因为迫在眉睫的离别,又或者是因为他又一次主动伤害了雅典娜。他感觉到血管的收缩和神经的痉挛,痛感遍布他的全身,以至于他不希望时间在继续流逝下去。可那不绝于耳的沙沙声和逐渐逼近的车灯,不断提醒着他,他正走向自己无力操控的结局。 “我什么也不需要。” 她如是说,语气比戈壁上的晨风还要冷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