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摇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奈何剑,“……四师兄?” “嗯,那段时候我为情所困,他告诉我他能为我拔除情丝,问我愿意与否。” 云摇实在有些难以想象,她那位刻板严厉的四师兄,怎么会说出这种开玩笑似的绝不可能完成的事。 “那你如何回得他?” “我说,我愿意。” “然后呢?” “然后……” 萧九思停在几丈外,回身,他似乎笑着,眼神又很深很远地望着云摇:“师父说,从我说我愿意的那一刻起,我对那个人的情丝,就已经在拔除了。” 云摇愣在了原地。 她不由地、难以克制地,望了一眼她努力让自己忽视的那个雷声鸣响的方向。 萧九思看着玄衣少女失神的侧颜,笑容也淡下去。 很久后他转身,负手而去。 “你这个徒弟,他和我不一样,如此情根深种,根深蒂固到难以拔除也不愿拔除——” “以后有你头疼的时候。” - 慕寒渊当真生生受了三日三夜的雷斫之刑。 他离开雷斫刑场的那日,身上雪白衣袍如同在血海里泡过了无数遍。 周身上下找不出一寸完好。 云摇看一眼都觉着疼。 乾门弟子已经在掌门陈青木的安排下提前回宗了,至于陈青木本人,云摇告知了他慕九天的事,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止住了这位胡子拉碴的师侄的数次痛哭,之后终于劝得慕九天启程,由陈青木亲自护送,去了东海凤凰族“求医”。 而云摇则留下了丁筱与何凤鸣等几名弟子,在三日之后,令他们驾起仙舟,载她与慕寒渊回乾门。 自然是一道为慕寒渊疗伤调息回去的。 即便以云摇的渡劫境修为,在旁一刻不停地为慕寒渊疗愈,他也是直到两日后才勉强恢复了神思清明。 慕寒渊醒来时,正在夜半。 值守仙舟的弟子是何凤鸣与丁筱,仙舟正穿夜色星海而过,身周浮云如墨笔,点得斑驳星光,如盈盈河溪底。 慕寒渊在他低靠着的那方寸衣袍上,嗅见了最熟悉的淡淡香气。 “…师尊。”慕寒渊含笑低唤了声,又轻合上倦怠沉重的眼帘。 “师什么尊,你师尊已经被你气死了。”云摇早便察觉他气息起伏,僵着未动,由他靠着。 —— 两天前带回来的时候跟血葫芦似的,她都怕一指头戳下去都能给这逆徒戳断气,这会再火大再想骂也得憋着。 慕寒渊嗓音低哑得厉害,却仍听得出浅淡笑意:“师尊天下第一,不会死。” “你还笑?” 换作云摇冷笑,低头斜扫委屈着长身靠在自己肩上的青年:“你不会以为受了这九死一生的雷斫之刑就算结束了吧?知道褚天辰那些人都在宗里等着要跟你算账吗?” “知道。” “知、道、你、还、笑?”云摇几乎快把牙咬碎了。 “见师尊在,我就忍不住。” “——!” 云摇气得抬起巴掌,就想给这个逆徒脑门来一下。 但听他那进出都虚弱难捱的气息,这一巴掌又死活都落不下去了。 “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算账。”云摇恨声总结。 “好。”慕寒渊阖眸,唇角含笑。 “还有。” 仙舟朝着乾门方向,山门已隐隐出现在黎明的轮廓之中。 云摇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复杂地望着前方。 片刻后她才续上话尾:“回宗之后,他们若问起你,在洗练池中七情光幕里的人。” 正在驾驶仙舟的丁筱和何凤鸣:“………………” 没听到没听到他们什么都没听到。 云摇缓声:“不要承认。” 只要不认—— 就没人能拿“不伦”之名,治他的罪。 慕寒渊在夜色间默然许久:“…好。”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