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渐渐习惯这样的场景,虽然,她来草原拢共都只有几个月。她的目光,最终聚焦于暮色下振翅翱翔的苍鹰身上。 倏忽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愁绪,萦绕在她心头。 很莫名,却挥之不去,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她随即觉得有些怅然,若有所失的站在那里,没了要进帐的力气。 这一刻她只想就这么站着,望着晚归的牧人与羊群,注视着那只孤独寂寞的苍鹰,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在意,直到天荒地老,任世事流转沧桑。 远近的各个帐篷,在愈发浓郁的夜色里,渐次亮起了淡淡的昏黄灯火,有些光亮从门帘里透出来,很薄,透着融融暖意。 身材单薄的少女依旧没动弹,她后面的帐篷渐渐被黑暗淹没,只剩下依稀的轮廓。周围的火光衬托得她愈发渺小,而她自却浑然不觉。 她不知道自己空空的脑海,这一刻在想些什么。 从世间最繁华的城池,一路北上来到辽阔无垠的草原,这些时日她没少感受这里的荒凉寂寥。 有那么一刻,她置身于茫茫旷野的中央左右张望,也曾茫然无措。 在此之前,她几乎忘了,在这个繁华又离乱的世道里,她其实早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得独自去面对满世界的荒芜。 为了按照计划完成此行任务,少女没有时间沉浸于这些个人的小情绪,她带着一支规模不大的商队,在草原上不停跋涉,四处寻找安身立命的可能。 作为远道而来的异乡人,要在这片土地扎下脚跟并不容易,商队只能作为一时的掩护。 在如今这种形势下,在日后更加严峻的环境里,商贾这个身份,并不能让她们获得牧人、部落、王庭没有防备的信任,更无法满足任务要求。 她和她的队伍需要更坚实的身份。 那是一个大风如怒的午后,天空黑云翻滚,好似有神明在云上咆哮,天气阴沉得厉害。翻过一个起伏和缓的山坡后,她看到了一个让她头皮发麻的场面。 山坡另一边的谷地里,十几只野狼在围着五个衣衫褴褛的牧人,为数不多的瘦弱绵羊已经四散跑到了远处,凄厉的叫唤着。 五个明显很贫穷的牧人里,有两个男子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衣衫破碎,遍布抓痕,血肉翻卷。有一个的脖颈已经是血糊一片,鲜血咕噜往外冒着。 站着的三个人里,是一个因为恐惧而满脸泪水的妇人,她手里握着一个一端绑着石头的木棍,将两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护在身后,拼命挥舞着手里的“兵器”。 在草原上,狼,是牧人最大的敌人之一。狼群,则是零星牧人的天敌。 少女听到了孩子惊慌的哭喊,听见了妇人歇斯底里,却绝望无力的吼叫,她没有片刻犹豫,带着四个人骑马冲下山坡,让其余人隐蔽待命。 战斗费了一番力气,少女不能表现得过于强大,好在十几头狼也不算多,在头狼被弓箭射杀之后,它们渐渐退去。 少女让同伴尝试去给两个倒下的男人施救,最终,只求活了那个脖颈没被咬碎的,这让她忍不住落了几滴泪。她觉得自己若是来的早些,一切或许会不同。 绝处逢生,让那个妇人牧民对少女感恩戴德,并邀请她去家里做客,说要好好款待她们。 少女没有拒绝,帮对方收拢了逃散的羊群,让同伴带上一死一伤的两个苦命牧人。 少女的契丹话说得很一般——学习的时间还太短,好在她的同伴里,早就被安插了很多精通契丹话的。 一路上她装作有口疾不好说话的样子,交流交给同伴,倒也没有漏出破绽。 少女让他的同伴编造了他们的来历,说她本是某个不小部落的头人之女,部落被敌对部落袭击、战败,她们逃了出来,那四个同伴都是她的护卫,现在无处可去。 这种事在草原上很常见,也很好的解释了,少女等人身手不错,还配有骏马、弓箭、利刃的情况,朴实的妇人没有怀疑。 到了妇人的毡帐所在,少女发现这里根本没有部落,只有四五个帐篷而已。牧民也少,拢共不过二十来人。这样小的聚居地,委实不能用部落来称呼。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