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看着发怔的周鞅,笑了笑,“一旦认定自己是个英雄良才,就再也无法接受庸碌无为的命运。先生之所以这么痛苦,绝大部分是因为这个吧?” 周鞅如遭雷击,禁不住后退两步,“你.....你竟然懂我?” 赵宁站起身,理理衣袍,向周鞅郑重行了一礼,“之前是赵某唐突了,言语间对先生多有不敬。生与死,都只是一种人生选择罢了,并无哪个高尚哪个卑微的区别,更不应该被指摘。” 周鞅嗔目结舌:“你......竟然认为我自杀没错?” 赵宁认真道:“如果你太累,及时的道别没有罪。” 周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时间,他泪眼磅礴,哭得虽然无声,但很快就成了一个泪人,肩膀抽动的就如一个小孩。 赵宁招招手,马上就有青衣人为周鞅送来坐垫、小案,为他奉上酒水、吃食。赵宁也让人将身后的太师椅撤去,同样是在蒲团上席地而坐,举起酒杯对周鞅道:“河上风大,既然先生不愿换下衣裳,那么就请满饮此杯,暖暖身子。” 周鞅早已抹掉眼泪,正是觉得局促的时候,听到赵宁这么说,顺势举起酒杯:“赵公子请!” 两人饮罢一杯,相视大笑,彼此之间再无敌意这种负面情绪,随后的交谈也变得亲和自然,虽然不至于像是多年故友,但也自在了很多,说是朋友都不为过。 杨佳妮旁观了整个过程,对赵宁迅速折服周鞅这个,明显傲骨犹存且敌视富贵人家书生的手段,既感到惊讶,又叹服不已。 赵宁说得那些效果极为明显的话,她思索了良久,有的能理解,有的不能理解,但无论能不能理解,对跟她同龄却能说出这些辛酸苦痛之言的赵宁,她充满了好奇。 她想不明白,赵宁是怎么能领悟这些道理的,就好像赵宁经历过无数苦痛磨难一样。但实际上,她并未听到过赵宁有这方面的经历,顶多能说赵玉洁的事算一个,但怎么都无法让赵宁领悟得这么痛彻心扉。 杨佳妮只知道一点,面前这个同龄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又上升了一大截。如果说赵宁之前只是心思缜密、精通战事,那么现在对方已经几乎到了无所不能的地步。 凡此种种,让杨佳妮油然而生一股崇拜之情。 同龄男女之间出现这种情愫无疑很危险,尤其是女人在对一个男人有了这样的情愫后,接下来通常就会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上对方。从感情上说,杨佳妮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毕竟她是“仇恨”赵宁的,是要在对方身上找回颜面的,如今都还没好好揍对方一顿,怎么能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愫? 她早就发过誓了,一定要让赵宁好看,而且这辈子都不能再让自己成为跟赵氏联姻的人选。 思绪一时间有些杂乱,杨佳妮不太会处理这种心情,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脸红了,只是本能的快步离开了现场,决定用修炼稳住心境。 赵宁对杨佳妮的心理波动并不了解,眼下他的心思都在周鞅身上,想的是如何让周鞅投入他麾下,帮他做事。有这位大齐中兴希望早日相助,两人再度并肩作战,他相信他们可以搏一个跟前世不一样的结果。 但周鞅这个人虽然才学非凡,却不是没有毛病,最大的问题就是仇视权贵,前世赵宁在跟他成为手足兄弟,让他放下偏见之前,可是跟他没少起冲突。两人之间之所以没闹出什么大事,完全是因为两人的底线都是以大局为重。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两人才逐渐放下彼此的隔阂,最终成了生死相依的同袍。 尤其周鞅今天还跳水了,心理肯定特别脆弱,而且必然倍加仇视权贵,所以赵宁费了点事才让两人坐下来喝酒,可以心平气和的交流。 赵宁对周鞅了解至深,知道这家伙的痛点、弱点在哪里,受尽磨难的文人嘛,不管他们是不是心如死水,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有人懂自己,是渴望遇到知己的,说穿了就是有点矫情。要是能把话说到他们心里去,坐下来喝酒不成问题。 男人这种存在,只要不是跟个娘们儿一样,喝了酒之后都会敞开不少胸怀,好交流得多。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