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北胡没有主攻郓州,那赵氏的实际权力,也就比郓州刺史高一些,算不上什么大事,往后还可以根据实际需要,调整对方的官职权位。 宋治答应赵宁的要求后,赵宁当场就让宋治把节杖给他,而且丝毫不作停留,出宫就往郓州去了,连赵七月都没去见一面。 动作快得就像是要去救一场扑天大火。 当时宋治还不能理解,赵宁何至于那般行色匆匆,急迫紧张。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郓州战局的确事关重大,而且危在旦夕。 凝望着眼前的军事舆图,脑子里想着召见赵宁的场景,宋治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想什么该说什么。 虽然大兴科举、打压世家、扶持寒门,加强中央集权与皇权,是历代先帝不断努力、留给他的帝王使命,但这一刻,想起自乾符六年开始,赵氏遭遇的胡人针对与种种对付胡人的事迹,特别是凤鸣山之战与此番以一地之力,挡住了北胡右贤王二三十万大军攻势的战功,宋治还是不能不心生敬意。 好半响,他情不自禁的呢喃: “大齐第一将门,皇朝的镇国公氏族,的确是名副其实。” 只是,在敬意之外,念及眼下郓州面临的局势,宋治却丝毫都乐观不起来。 太难了,的确是太难了,在整体防线已经被撕开的情况下,仅凭郓州现存的那十余万杂兵,赵宁要怎么挡住北胡-彪悍强军的攻势? 就算赵宁有古今罕有的军事大才,就算他是王极境中期的顶尖强者,又怎么靠这样的部曲行补天之举? 换位思考,宋治觉得如果自己在赵宁的位置上,怎么都做不到这一点。 可如果对方做不到这一点,中原危殆,汴梁危殆,国战大局危殆,他这个天子,又将再一次南逃,并且局势会彻底不可收拾。 他是帝王,不是文官,也不是武将,他不需要去修桥补路,不需要去上阵搏杀,他最需要的,仅仅是知人善任,赏罚严明,有才的文官武将,自然能做到他做不到的。 所以国难思良将,所以总是国难思良将。 如果早知北胡会主攻郓州,会在今日就大举渡河,郓州战局会变成这番模样,在赵宁临行之前,他不吝给予更多信任,给予更多支持。 可是现在,他能做的又还有多少呢? “陛下,郓州最新军情。”敬新磨躬身入内。 “说。” “汴梁北面行营大总管,亲自率领四万骑兵,去迎战攻克西河城的北胡大军了。” “......” 听到这个消息,宋治张了张嘴,怔怔无言。 他刚刚一直在想,赵宁要怎么守住郓州。 他怎么想,都觉得难如登天,他怎么想,都不能预料,赵宁会怎么做。 现在他不用再想。 赵宁给了他答案。 国战大局危殆之际,赵宁选择了挺身而出! 纵使麾下只是一群杂兵,纵使敌人强悍无匹,赵宁这个武将,选择的依然只有一个字:战! 国家危难,文官能做的,无外乎死谏,武将能做的,无外乎死战。 这一战,胜负难料,生死未知。 赵宁选择了亲自出战,这就说明他也知道形势到了存亡之际,所以,他这个主帅亲上战阵,为国为家,为皇朝为君王,放手一搏。 这一刻,哪怕是远隔千里,宋治也仿佛看到了,孤独无声的郓州城外,遥望无边的黑夜中,稀薄朦胧的星辰下,身披铁甲手持长槊的赵宁,在数万打着火把的将士面前,在一个个热血儿郎的注视下,高举手中长槊,指向西河城的方向,面色如铁的大吼一声死战,而后纵马而出,一骑当先的奋武身影。 黑夜无垠,强敌在前,不可见的深处,有无数刀枪剑戟,有遮天的箭雨,有数不清的修行者,这一去是满路荆棘,这一去是头皮血流,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