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陆长淮的包里翻出一个垫子,干脆铺到地上,坐到陆长淮旁边。 阳光清浅,微风拂过半山腰。堆积在地上的落叶滚来滚去,小蘑菇没了遮挡,显得战战兢兢。 古原声音很轻:“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琴了,你那么聪明肯定多少猜到了。” 陆长淮闻言很快地偏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靠在树上,姿态放松,脸上也带着笑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小时候很努力,简直爱它爱到了骨子里,连做梦都在拉琴。有一次手指被小刀划破了,很深的一道口子,我贴了个创可贴接着拉琴,完全感觉不到疼。拉完了打开创可贴一看才发现伤口全是血。 那时候我的琴不好,声音又脆又干,一起学琴的小朋友有时候还会嫌弃我,说跟我一起练琴太折磨耳朵。后来不小心摔过一次,琴身上有了划痕,调音的其中一个弦轴还被我老师拧裂了,它从内到外简直一无是处了。就这样我也爱它爱得不得了,恨不得睡觉都抱着。” 当下的情景其实有些滑稽。古原鼓足了勇气说这些的时候,陆长淮还在挖坑。 边挖坑边听着,一点儿声儿都没有出。 他不想表现得太好奇或者太重视,只当这是一次再随意不过的闲聊。 “那时候用的松香、琴弦都是最普通的,什么都不讲究也什么都不去想。拉琴只是拉琴,拉琴的时候只想着这段我还没有熟练,这几个小节我处理得还不够好。” 说到这儿古原顿了顿,指了指那朵小蘑菇:“那时候我跟它一样,很小、很稚嫩、很干净、很纯粹。后来琴拉得越来越好,演奏的机会越来越多,我反而找不着当初那种感觉了。 有时候我觉得我好像不爱音乐,不爱小提琴了。来这儿以后人放松下来才慢慢明白,我不是不爱它们,我只是不爱被人注视、不爱登台演奏这件事了。” 陆长淮照着琴的大小挖好一个坑,好似随口一说:“不喜欢我们就不做。回头我再买一把琴给你,你关起门来拉,狗都不让进。” 古原笑了,对上那双只装着他一个人的眼睛,他问:“那你听不听?” “我可以听吗?” “你当然可以。” 陆长淮稍稍一歪头,把铲子扔到一旁,满眼笑意地走过去抱了抱古原,跟他接了一个带着山间泥土气息的吻。 两人互相靠着坐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 古原觉得自己终于爱上了阳光洒到脸上的感觉,陆长淮终于觉得出门吹吹风也挺惬意挺舒服。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很多可爱的地方,彼此依靠着活下去好像也可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儿。 终年无影无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