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古原哀切地看着她的眼睛,求她看看自己,可那双眼睛里由始至终都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洞和茫然。 古原失望了。对她失望,也恨她。 去上大学前,他拎着行李箱准备离开的时候问阮依楠:“妈,当初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既然你从没打算当我的妈妈,又为什么非要让我来人间走这一遭? 阮依楠不遮不掩地说了实话:“你爸要跟我结婚,我家里不同意,那我们只好把生米煮成熟饭,没有你哪会有这个家?” 古原格外平静地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大学四年是古原最消停的四年。一方面,古宏俊为了让自己的摇钱树常青,总还是需要古原好好上学,另一方面,那几年古宏俊在外面有了个勾着他魂的情人,分身乏术。 他表面上扮演着好父亲的角色,时常给古原发消息关心他的生活,实际上只是为了掌握他的动向。 以前的古原从来都心软,古宏俊这种招数屡试不爽。说白了,他太渴望古宏俊口中那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父亲。 可上了大学的古原再也没有那么好骗了。他明白那些好听的话里包含着多少真心又有多少虚情假意,所以在别人享受大学生活的时候,他总是显得格格不入,总是沉默又孤独。 他从不曾跟别人说起自己的家庭,哪怕是周舒宴和杜梨。 他觉得丢人。周围的同学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聊到家庭,他们总是满心欢喜、满脸骄傲。周舒宴出身于音乐世家,父母是他最好的音乐老师。杜梨是家中独女,从小被宠着长大,艺考时父母甚至特意放下工作陪着她到处考试。在这样一群人中间,古原没办法说自己的家庭有多么悲哀。 他也觉得过去的自己太不堪。那时候他常常想,如果是别人生在这样的家庭,大概不会像自己一样活得畏缩又怯懦。 很多时候他明明知道古宏俊是在装病,是在撒谎,他还是选择委屈自己,成全大家。这说好听点儿是心软,说难听了不就是懦弱吗? 他不敢反抗,不敢从心,害怕失去那个只维持着表面平和的家。 可本来就没有拥有过的东西失去了又能怎样?那时候的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十八岁之前,他努力把自己活成了一只缩头乌龟。 包括那时候听到老师打电话之后,陈毓的选择是不学琴了,跟父母闹翻了,哪怕被打也绝不屈服。可他呢?他装作无事发生,继续跟那位老师学琴,继续跟着他到处演出,甚至还要在采访中说:“我特别感谢我的老师吴望春”。 跟陈毓相反,他害怕老师不教他了,害怕从此以后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