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佟言经过他时,两人相距不过半寸,厚重的帽盔头像一堵墙,遮着眉眼,隔着彼此。错身而过,体温交融,却没有焐热佟言的心,崩塌的支点再次勉力坚持,“弄死他”几个字重新蠢蠢欲动。 四人包房只有三位客人,刚刚按完肩的客人坐在理疗椅上,一边拿着资料讲电话,一边将脚放入了木桶。 他动静不小,似是在与电话那边的人斗气,嘴里说着一些数据,争争讲讲,坏了一室的茶香。 “我是老板,用得着你来给我谱法?能干就干,不干就滚!” 啪!挂了电话,脚在木桶中用力一踹,水花四溅! “你他妈傻逼吧,水这么凉怎么泡脚?” 隔了半刻,佟言听到略夹的男音:“抱歉老板,我给你加点热水。” “抱歉抱歉,谁他妈都跟我说抱歉,抱歉数据不能这么做,抱歉不能这样走账,我问你,抱歉有用吗?!” 男客又在木桶里狠狠跺了下脚,水花溅得很高,男技师别开脸,抬手擦去了下颌上的几滴水珠儿。 佟言闭上眼睛,翻了个身,面朝墙:“先帮我按按这边的肩膀。” 耳边传来木椅在地板上滑动的声音,显然有人站了起来,之后便是流水倒入木桶的声音:“老板,这个温度可以吗?再热对身体就不好了。” “我他妈用你教我做事!你一个臭按摩的,臭打工的,也来给我讲道理?!”木桶再次被人用力一踹,摩擦声与漾水声撕裂了空气,传入耳中。 佟言紧闭双眼,与自己的按摩师说:“力气重一点。” 男技师弯腰去拎水桶,声音略沉:“我给您换一桶水吧。” 啪,一直拿在男客手里的资料迎面拍了过来:“你不服气是不是?” 给佟言做按摩的技师手下一顿,低声道:“怎么闹成这样?”又和自己的年轻客人说,“老板放松,肌禸绷得太緊了。” 事情闹得挺大,养生馆的经理一路小跑着过来,也不问青红皂白,压着男技师就给客人道歉。 佟言的肩膀被拍了拍,他的按摩师边看热闹边说:“老板,咱们按另一侧。” 佟言翻了一个身,睁开眼,看到了那个塌着脊梁的新手技师。 厚重刘海下的目光难测,嘴唇下压,唇角微微抖动,收着凌厉的下颌,手指紧紧抓着裤子两侧,一副怯懦的样子。 客人嚣张:“赔礼道歉没用,也不用给我免单,我他妈差你这点小钱?” 经理伏低做小:“那老板您说怎么办?” 男客甩了甩刚刚扇人时从手中滑脱的资料:“知道这上面的数据有多重要吗?知道这代表着多少钱吗?这资料因为他刚刚的过失,被地上的水浸湿了,上面的一些数据糊了!你们让我提条件,好,现在你们就把这些数据补齐,补齐了咱们今天就算了结!” 浸湿了的资料被举到新手技师眼前,一下下怼着他的门面:“听到了吗?臭打工的!” 忽然一只清瘦修长的手斜插而入,握住了资料:“我试试看。” 众人一怔,目光都投向贸然裹进纷争中的男人,见他捋平纸张,一边垂眸看着数据,一边去摸自己的左侧胸口。 指下空无一物,才想起来自己换了按摩服,佟言抬起头问经理:“有笔吗?” 目光收回时顺路又看了眼新手技师,见他面色未变,还是一副委屈懊恼的神色,只是抓着裤子的手指松开了,拇指微微摩擦中指,是那人想抽烟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男客发飙:“你他妈谁啊?别没事儿找事儿行吗?” 佟言接过经理寻来的笔,走到茶歇区坐下,袖口随意卷起,露出白皙清瘦的手腕。 他翻起眼,目光轻疏:“你不是说这份资料重要?我是做好事的,叫我雷锋叔叔就行。” 恼怒的客人有经理安抚,佟言取过一张会馆宣传册,在上面写下漂亮的阿拉伯数字,又随手摸了根会馆提供的香烟,含进了唇里。 一时间,包房里只有落笔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