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竹沥埋在被子里,眼前突然落下一只巨大的白色玩偶。她微怔,然后伸出一只手,软绵绵地揽住它。 段白焰站起身,她默不作声地屏住呼吸,许久,听见房门阖上的声音。 她蜷成团,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听见落锁的声音。 姜竹沥微微一愣。 ——他没有锁门? 她难以置信,将被子掀开一个角,赤着脚走下床。 段白焰嫌其他房间采光不够好,将他自己的卧室让给了她,平时他喜欢光着脚到处走,卧室里铺着厚厚的毛毯,暖洋洋的,不穿袜子也不会冷。 她走到门前,试探着拧了拧门锁,门轻轻一推,推开一条缝。 姜竹沥不明白。 他不怕自己再逃跑吗? 想了想,她慢吞吞地走到窗前,动动窗户。 推推推…… 推不动。 她有点纳闷:“……” 抬起头,看到窗玻璃与窗棂接缝的地方,有一层细密的、半透明的白色胶状物。 ……是一层厚厚的胶水。 *** 段白焰这晚睡得不太好。 他的神经刚刚稍微放松,就立即发起高烧。即使退烧药和感冒药都有安眠的效用,可他仍然浑浑噩噩,脑子里有个声音在拼命地叫,去看看她,去看看她。 他恨不得每隔几分钟,就挣扎着站起来,偷偷去隔壁房间检查一下她还在不在。 可她睡得很安稳。 他离开之后,她把那只大白也捞进了被窝里,两只手抱在玩偶的腰上。四舍五入,段白焰理解成,她今晚是抱着他睡的。 他开心极了。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陈塘就臭着脸敲开了他家的门。 段白焰不想放他进来,冷着脸赶他:“你来干什么?” 陈塘翻白眼:“三堂会审。” 段白焰:“……” 他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坐下来,跟竹沥这位师兄谈人生。 陈塘对姜竹沥的过去了如指掌,先入为主地对段白焰没有好感。何况她回国之后,段白焰做的仍然都是些减分的事,他对他毫无信心,态度非常明确:“我要带走竹沥。” 段白焰现在看见他就心烦,松鼠姑娘是块到嘴的肉,他失了智也不会放她走。 所以他坐在沙发上,语调慢悠悠,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做梦。” 陈塘被他气笑:“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姜竹沥温柔可爱,可以任人拿捏,一副怎么都不会还手的乖巧样子,跟你最开始现象中的恋人是一个样子?” 段白焰不知道,姜竹沥这幅样子是不是符合他最早想象的完美情人。 但陈塘这种语气,让他很不舒服。 “啪”地放下茶杯,他决定结束这段对话:“滚出我家。” 竹沥还没睡醒…… 他想。 在她睡醒之前,他要给她准备一份早餐。 “竹沥现在的状态,是暂时的。”陈塘振声,“可如果你一直是这副样子,等她情绪恢复过来,你们仍然会分手。” 段白焰不爽:“我哪副样子?” “期待她变成你想象里,那个顺从的,不会反抗的,能任你摆布、被你照顾的——恋人。” 段白焰身形一顿。 姜竹沥当初对陈塘讲自己的过往,没有说任何段白焰的坏话。她把自己从中抽离出来,尽量客观地讲经历过的事实,在陈塘的分析里,段白焰应该是一个拥有近乎变态的掌控欲的人。 他期待自己的恋人能够顺从,可对于姜竹沥来说…… “对于她来说,‘亲密’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段白焰停下脚步,转过来。 陈塘得以继续:“可能你也注意到了,在竹沥前二十年的人生里,父亲的角色始终是缺位的。而在姜妈妈的潜意识中,她与已故前夫的关系早已破裂,可她又矛盾地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所以她以爱和照顾的名义控制自己的孩子,企图借此在心理上复位早就不存在的家庭关系。” “但这本质上,其实是把她前夫的一部分家庭责任,转嫁到了竹沥身上。”他解释,“所以才会出现——‘你怎么能不听妈妈的话?妈妈这么辛苦,妈妈都是为了你’、‘你一定要成为有出息的人,才能不辜负妈妈这些年的努力’。” 那些话并不完全客观,但小孩子没有判断能力,日积月累,信以为真。于是她从“逃避亲密关系带来的压力”,一点一点地,慢慢开始转向“逃避亲密关系”。 “这说不通。”段白焰打断他,“竹沥可以正常地跟我恋爱。” 也可以愉悦地跟他上床。 “因为她有一套强大的自我保护机制。”陈塘哼道,“是这套机制给她自信,让她敢接近你。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