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还有明天?你想怎样装扮你的脸?如果没有明天?要怎么说再见?” 她时常有种感觉——这首歌是1995年6月19日深夜十点,申明老师被杀后变成鬼魂的瞬间,脑中闪过的最后一段音乐。 月21日。 玛雅历法中的世界末日。 深夜,三十层的顶楼,可以俯瞰小半个城市,窗外是接近冰点的空气。男生的山寨手机响彻着“如果还有明天”,却早已不是1990年的原曲,而是信与薛岳的混音版本。小枝双腿盘坐在窗台上,口中的热气不断地呵在玻璃上,化作一团团模糊的白影。他把手指戳到白影上,先画出一个猫眯的形状,又给猫戴上一副眼镜。 “司望同学,不准淘气!” 她又给玻璃呵上一团白气,转眼吞噬了小猫。 “我是申明。” “今夜,我让你到这里来,与申明没有关系。” 这是欧阳小枝独自租住的公寓,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收拾得干净而简洁, 他们有好多天都没说话,即便在课堂上看到,也无法四目对视。清晨,她收到一条司望的短信:“小枝,我想见你,如果还有明天?” 恰逢周五,小枝拖到傍晚,天色已如午夜般漆黑,才把地址发给了他。今夜除了是世界末日,还是中国人的冬至日,亦是北半球黑夜最长白昼最短的一天。往年都是要去上坟祭奠亲人与祖先的。传说这是阴气最重的日子,入夜后常有鬼魂出没,每个人都要尽快回家。 司望接到短信就不回家了,半道出了地铁,关掉手机的电话功能,来到这间三十层楼顶上的公寓。 “上午,你的班主任张老师找我谈过话了,让我不要再跟你有任何私下接触,哪怕在教师办公室也不行。” “*松?”司望用指尖在窗玻璃的白气上画出一条狗,“他凭什么?” “下午,校长也找我谈过了,说的是相同的话,这是学校党委会讨论的决定。” “每个人都这么说吗?” “包括所有的老师与学生,很快你妈妈也会知道的。” “可这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没有明天?” 她又俯身给窗户吹上一团白雾:“如果,今晚就是世界末日,那该多好啊——对不起,这不是一个高中教师该说的话。” “小枝,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有结婚?肯定有许多男人追过你吧?” “你想让我回答什么?想说我一直没忘记申明老师?对他的死怀有内疚?你错了,对于十八九岁的少男少女,根本就不算是什么!” “你说谎。” 欧阳小枝捏了捏他的鼻子,仿佛他还是个小学生:“等你长到我这个年龄就会明白了。” “别忘了我比你大七岁。” “住嘴——” 还没说完,司望已紧紧地吻住了她的嘴。 短暂的挣扎与反抗后,小枝渐渐柔软下来,他喘着气说:“对不起。” “我警告过你——任何男人,一旦过分地接近我,他就会死的!” 她的嘴唇刚被司望咬破,正在淌着血,说出这句话真像女吸血鬼。 “能告诉我原因吗?” “其实,小枝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 “叫什么名字不重要,比如我既是司望,又是申明。” “我——原本是个弃婴,被人在苏州河边的垃圾桶里捡到的。我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生的?更不知道从几岁开始,我就跟着一群流浪汉四处漂泊,每天饥一顿饱一顿,直到差不多十一岁,来到南明高中对面的那片棚户区。我帮着大家捡垃圾为生,活在被所有人看不起的世界里。我因为饥饿偷了块鸡腿,就被你的同学们关进魔女区,要不是被你救出来,恐怕就在地底成为一具瘦骨嶙峋的尸体。” “至今我仍记得你那时的脸。” 小枝把头靠在窗玻璃上,就像飘浮在空中:“那时我连名字都没有!虽然,被关在地下那几天里,我有强烈的求生欲望,也非常感激你救了我的命。可是,当我回到流浪汉中间,继续每天要捡肮脏的垃圾,咽着又冷又硬的馒头,时不时还要挨打,我就怨恨你为什么要救了我?让我无声无息地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