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其结果便是造成某些近海软体动物的灾难了。 “它们的祖先是葡萄牙战舰水母。”eurydice说。 “最毒的那种?” “对,古典时代里那种毒性最强的水母。现在已经绝迹了。”eurydice解释,“我们在这里——如果运气够好——会看到的,是葡萄牙战舰水母的变异种。有个很美很可爱的名字,叫蓝孩子。blue children。” “蓝孩子……它还有毒性吗?” “有,但很轻微。”eurydice笑了起来,“只要不把它们吞下肚子里去,大概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k也笑了。“我很确定我没有嘴馋到那种程度。但至于你,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蓝孩子几乎就是一种‘台湾海域特有种’了……”笑声散落于夜风中,eurydice继续说,“特有种,也就是说,全世界其他地方都没有。只在台湾和冲绳出现。而且更罕见的是,整座台湾岛,也仅存在于北海岸近海这一带。它的体内含有某种氮化合物;当这种化合物暴露在空气中时,会立刻氧化……看,那就是了。” eurydice指向近处的地面。两三片指甲大小的蓝色荧光栖止于潮湿的深色沙地上。像发亮的玻璃碎片。 “我们运气不错呢。”eurydice说,“那就是蓝孩子的‘破片’了。当海底地形配合潮汐所产生的涡流夺去它们的生命、撕碎它们的躯体,那暴露在空气中,氧化后的氮化合物,便会发出这样的蓝色荧光……” k走近,低下身去,伸手摸了摸那几片安静蛰伏着的蓝色荧光。如预期般冰凉软滑。有些犹可辨认出是属于触手或伞状本体的某部分。它们很亮,亮过于早在百年前便已绝种的萤火虫。k察觉自己的指尖也沾染了些细碎的蓝光破片,粉末一般。 (氧化后的蓝光?那等于是某种程度的“燃烧”了?换言之,那是一种当躯体无可挽回地碎裂时,任自身静默自燃的软体生物? ) “感觉如何?”eurydice问他,“凉凉软软是吗?” “是啊,是啊。”k将指掌浸入小潮池中,以海水洗去那荧光蓝粉末,“很新奇……”k抬起头,客套道谢,“谢谢你带我来看这些。” “先别谢我,”eurydice笑得十分开心。此刻,绿色池塘里已是完全光亮着的春日涟漪了。她的眼睛眯成了两道弯弧,“再走下去,或许会有更多哦。” 他们继续往前。沿路果然见到愈来愈多蓝色荧光破片。它们显然都是随着那规律涌来的海潮来到岸上的。月光明亮,沙滩上隐约一道干与湿的界线;而在那界线四周,蓝光破片就像是沿路撒下的荧光花瓣…… 借由月光指引,他们绕过一处沙壁,来到一个小小海湾。近处平躺着几座大小不一的潮池。海滩上,几节巨大漂流木半埋于沙中,高耸的部分在沙地上投下庞大阴影。如史前巨兽断裂的骨骼。 海潮仍规律地舔舐沙滩,发出某种空洞而细索的回响。此处海湾里的海已然亮满了大片水母的蓝色荧光。那蓝孩子水母躯体之破片,有些漂浮于水面,有些正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潮浪起伏,还有些沉落在那些清浅潮池水底。仿佛夜空中沉静而灿烂地释放着晕光的星群。 k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未曾见过的幻象:一只巨型蓝孩子水母正在海水中游动。那是一处极黑暗的海水。除了这只单独存在的巨大蓝孩子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事物存在…… (它寂静地游动着。它的身躯像是一颗透明的,搏动的心脏。它的触手妖异款摆,如美杜莎之蛇发……) 而此刻,云翳遮掩,月光已然暗下。两人并行的长长阴影没入漂流木巨骨更为庞巨的暗影中。他们都静默了。月亮表面薄薄的雾气快速流动着。海风变强;仿佛密闭腔室之巨大回音,风的质量灌饱了耳壳内部,毫不倦怠轰击着耳膜。 (k突然想到,这其实是一场死亡的盛宴。死亡尸骸之华丽表演。对蓝孩子而言,也唯有于死亡骤然临至之当下,借由涡流,将自身粉碎裂解后,才得以看见这样的景象了……) “上次看到蓝孩子,”eurydice打破沉默,“是四五年前了。很久了。” “……所以,已经那么久没有回乡了?” “嗯,是的——”eurydice又静默半晌,换过话题,“那时很喜欢一位古典时代的诗人。回来时看到这种景致,想到了他的几首诗……” “什么样的诗?”k问。 “要考我背不背得出来吗?”eurydice微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