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邻居们也捧场,什么酒馆的五嫂,馄饨铺子的邱伯,酒楼掌柜,茶楼的老板,当铺的当家,甚至大姑娘小媳妇,也不睡觉了,也不乘凉了,都赶到县衙来看县太爷审案。 梁心铭命令,敞开门让百姓进来。 她要趁此机会再树威望! 衙役们在两旁排列整齐,赵子仪威风凛凛地上前,往公案右下首岔开双腿一站,梁心铭才不慌不忙地从后堂踱步出来,施施然在公案后坐下。 她星眸微张,往下一看—— 公堂上灯火通明,阵列森严! 很好,这阵仗是够了。 她并不疾言厉色,神情甚至可以说很温和,拿起惊堂木轻轻拍了下,道:“带原告。” 随着她轻拍,大堂上落针可闻,堂下百姓都屏住了呼吸,无人小瞧她,可见威严不是虚张声势摆出来的。 李寡妇便被带了上来。 梁心铭问:“下跪何人?” 李寡妇道:“民妇李王氏。” 梁心铭道:“李王氏,你要告何人?告他何罪?何时何地犯的罪?且一一道来。” 李寡妇便哭道:“大老爷,民妇命苦啊……”她手里捏着块帕子,一边哭,一边说,将今晚的遭遇说了一遍。 在她嘴里,杜老爷翻墙去她家调戏她,她拼死反抗,并将杜老爷打晕,然后喊了邻居帮忙,将恶贼送来衙门。 梁心铭听后,点头叹道:“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一个守寡的女人难上加难!李王氏,你受苦了!” 李寡妇愕然地看着她,忽然双手捂住嘴、悲从中来,那眼泪是扑簌簌地往下掉,“青天大老爷呀!” 这县太爷说话咋这么贴心呢。 守寡的苦,没人能理解她。 可是,县太爷理解她! 她磕头道:“请太爷为民妇做主。”这次,她一定要讹杜老爷一大笔赔偿银子 梁心铭便开始发问,问杜老爷是否早对她有觊觎之心。 李寡妇说当然有啊,然后说某年某月某日杜老爷对她做了什么。梁心铭便问都有谁看见了。李寡妇就说出个人名来。就这样,一个问,一个答,把什么张三李四王五都牵扯进来。梁心铭又叫传张三李四王五上堂来作证。 这些人上堂来,自然要细说经过。 梁心铭却又问出许多新问题。 他们又举出别的人来作证。 梁心铭又叫传那些人上堂。 就这样,问了不下几十个,来来往往的人上堂下堂,把整个潜县县城都闹动了,问出一堆乱七八糟、鸡零狗碎的市井新闻和家宅密事,越扯越远,早跑题了。 却没有人觉得不妥。 百姓们都满脸兴奋。 是亲身参与的兴奋。 能和县太爷在夏夜聊天闲扯八卦,多么惬意呀,只有一点美中不足:若是能把闲扯的地点搬到外面大街上去,大家坐在夜空下,摇着大蒲扇,一边乘凉一边聊就更好了。 为什么这样想呢,因为堂上热呀! 问到后半夜,杜老爷这个正主儿还没上堂呢,大家都以为今晚县太爷要熬通宵了,都说太爷真勤勉。 至于结果,大家才不愁呢。 就在众人兴致勃勃、意犹未尽时,梁心铭又轻轻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声音比先前要大了些,“带杜昂!” 众人一下子收声,本能觉得县太爷似乎和刚才不一样了,脸色有些沉,目光有些凝,整个人庄严、端肃。 杜老爷就被带上堂来。 梁心铭没有问他如何调戏李寡妇,而是问他: 四月初八晚,街头混混阿球上杜家找他所为何事? 四月初九,他与本县曹县丞在酒楼吃酒,做了什么勾当?那时曹县丞正在追查女童失踪案…… 四月初十,他去湖州进货,带了十几个大箱子,装的是什么?为何以前出门进货没带这么多箱子?曹县丞负责检查来往马车船只,可检查了他的? 第225章 抄家的梁县令 杜老爷惊得魂不附体,答非所问、破绽百出。 梁心铭“啪”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还敢狡辩!阿球、曹县丞都已经招了,你若抵赖,罪加一等!” 百姓们齐齐被她惊得一哆嗦,暗想:原来县太爷不是没脾气,发起脾气来吓死人啦;又震惊于杜老爷和拐卖女童案有关,怪不得之前太爷问他们那些问题。 杜老爷虽大汗淋漓,却任然百般抵赖。 梁心铭看着这个拐卖女童、霸占儿媳的老狗,真想叫“大刑伺候”。可这是她入仕以来经手的第一桩案子,她要留给百姓们一个神秘诡谲的印象,从此忌惮她。酷刑虽然也能令人胆寒,却显得她智谋不足。所以,她要另辟蹊径。 之前流水般传人上堂时,赵子仪便借机出去了,先是拿住了曹县丞,后又去杜家捉拿了管家和几个恶奴,这些人为虎作伥,都参与了拐卖女童一案。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