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犴狂奔到李老实身边,看到了断成了两截的长剑,结合以前的猜测,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扶住李老实的肩膀,这个冒牌货努力睁眼,但眼耳口鼻中都血如泉涌。 他声若游丝,在任犴耳边说道:“将军……玄甲军……哨卫……罗峰……不曾辱……命,我太……” 再看时,已溘然而逝。任犴为他抹上双眼,将断剑放于胸前,继续向家中狂奔。 一切为时已晚,房子齐齐的被削去了房顶,木墙塌了半边,断梁残瓦滚了一地。 李银娥躺在灶房里,没了声息。书千古躺在离她的不远的地方,一堆梁木滚在他的身上。垫高了鞋跟的鞋子跑丢在一边,长烟管被寒芒断成了两段。他的右手伸得老长,抓住了李银娥的指尖——他们此生第一次握手言和,也是最后一次。 任犴掀开梁木,见书千古嘴唇还在张阖,于是将耳朵贴近。断断续续,轻不可闻的声音传来:“教他……修行……这世道……容不下……一张……书桌啊……” 李家庄乱作一团,村子上空烟尘滚滚,村内哭喊声一片。 二牛和猫儿吓得面无人色,大叫着往家的方向跑。 李老实跌坐在墙边死去,小芸摇着他的手落泪…… 田嫂满脸是血,拥抱着毫无生气的李五叔和毛坨哭喊…… 李三伯、盛妈二人倒在血泊中,大牛李岩双手流血,奋力刨着压在他们身上的瓦片和木柱…… 二牛猛扑上去,哭着和哥哥一起疯狂的做于事无补的努力…… 猫儿跑到自家已经面目全非的房屋前,看到父亲任犴半跪在地上,扶着爷爷的脑袋,耳朵紧贴在他的唇边。仿佛这个平素让他有些生厌的老汉,还有许多许多的话没有说完。 再看向躺在地上的奶奶,猫儿手脚发凉,一口热血上涌,晕了过去。 接二连三的打击,他再坚强的心也承受不住了…… ———— 太阳西斜,玄甲军已经赶来,逐渐控制了局面。 “把他们集中起来,包扎伤口。”被唤作潘头儿的队长潘强,指着幸存的人们吩咐道。 走到李老实身边时,潘强蹲下身子,抚摸了他带血的脸。“送他回家!”潘强站起身来,对身边的玄甲军道。 “这些房屋是否修整?”一名稚气未脱的玄甲军士兵跑过来问道。 “人手少,不修了。待会儿让他们自己动手。” 猫儿已经醒了,倔强的不肯哭出来。只是双眼默默流泪,泪水沿着嘴角,流向下巴,滴落在碎瓦上,如此苦涩。 任犴在屋后掘了一个硕大的土坑,将书千古和李银娥简单的合葬,然后领着猫儿磕头。 稚气的玄甲军远远瞧见任犴和猫儿,正要过来叫他们集合,却被队长拦了下来。 “由他们吧。”潘强叹了口气说道。 “可是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我们就是规矩。当年他要是守这些规矩,我早成了积墨城外的烂泥。”潘强继续叹息,伸手拍了拍年轻袍泽的肩膀。 惊魂未定的村民聚成一团,潘强走到他们面前,示意众人看他的双眼。他的双眼闪烁起了紫芒,仿佛藏了一弯旋转的银河…… 村民们开始忙活起来,收整物事,清理废墟,重建家园,一切有条不紊。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早已改变……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