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师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小的瓷瓶。 “这便是了。”他双手托着,极其慎微地交到茯芍手中,确认茯芍抓住了,才缓缓松开手去。 “这是刑司总司秦大人研制的。” 茯芍今天见到了那位秦大人,问:“他研制这个做什么?” “不知。”老医师摇头,“秦大人…还有从前的那位副司都擅长制毒,这秘药听说是得到了王上的准许。” “有配方吗?” 老医师摇头。 “那我能带回去看看么?”茯芍问。 “可以。不过千万小心,不要沾到了药液。” 茯芍点点头,表示知道。 她回到东厢,丹尹还未转醒。 她守着他,一边拨开秘药的盖子,嗅闻里面的药液。 盖子拔开,一股冲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过拇指大小的瓷瓶里,所装的药液却让茯芍产生了两分忌惮。 盖上盖,她忽而觉得身体微微发热,心跳也有些快。 茯芍惊疑不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连她都深受影响,不过嗅闻一口,就开始有些躁动。 “芍姐姐。”门帘掀开,酪杏拥着夜色而来,她小声提醒道,“快要子时了。” 茯芍一怔,自己这一晃神居然过了那么久。 她连忙把瓷瓶收入储物器,走出了东厢,准备去为蛇王做第三次治疗。 今晚蛇王没有去汤阁,照旧卧在寝殿里。 灵玉灿亮,寝殿亮如白昼,两旁的鲛绡却放了下来,又变成了茯芍潜宫窃玉时的那副模样。 重重鲛绡相叠,朦胧暗昧,茯芍只能看见模糊的蛇影。 “王。”她立在纱前通报姓名,“茯芍求见。” 薆薆重纱之后,苍墨色的蛇尾动了动,尾尖似有些无力,翘起两分后又绵绵地跌回了地上。 茯芍看不真切,墨尾自玉榻上逶迤流下,被如梦似幻的鲛绡阻隔,纱后的一切都像是镜花水月。 一串压抑着的咳嗽传出了帷幔,片刻才有了恹恹地回应,“进来。” 茯芍疑惑,今晚的蛇王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依言上前,抬手挑起鲛绡,这纱幔上附着结界,纱外是寻常的夜色,纱内是清新好闻的水莲香气。 这一结界可比蛇田旁的要高明太多。 凉水般的气息随着茯芍的走动在空中荡漾出涟漪。 茯芍不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她也不知道为何,仿佛自己动作稍大一点,就会破坏这一池的静谧。 穿过三道鲛绡,她终于看见了纱后的蛇王,霍然知晓了蛇王异样的原因。 宽大的白玉榻上,蛇王趴伏在软枕之上,玉簪挽起的墨发凌乱散落,露出一角后颈。 他的呼吸异常粗重,身体温度微高,皮肤透着病态的薄红。 和前几次见面时的模样都不同,眼前的雄蛇展露出一股十分危险的脆弱。他病得更重了。 危险的不是蛇王,而是茯芍。 茯芍后退了半步,顷刻之间,毛骨悚然感遍传全身,令她僵硬难行。 眼前的是万蛇之王,是凌驾于一切蛇的至高存在。 王,绝不会示弱,更不会允许任何人窥见自己脆弱的模样。 不好……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为何殿里的鲛绡会被放下。 她要被灭口了么…… 正当茯芍寒毛直竖时,趴着的蛇王撑起了上身。 他起得很费力,两丈多的蛇尾化作软水,无法用力。 靠着双臂,他堪堪支起上身。 雄蛇回眸,脸上一片潮红。 那双翠瞳里迷蒙无神,好一会儿才聚焦看清了茯芍。 “卿。”他的声音不复清润,是干渴到极致的嘶哑,“我有些…难受。” 茯芍顿在原地。 理智告诉她,看见了王狼狈失态的一面,她极有可能在治愈蛇王后,被蛇王反手除去。 可感情推动着她向前。 这是蛇族的王,是蛇族的风帆、导向,族群不能没有首领……王需要她、王在呼唤她,她怎能背弃。 可是、可是……她才刚刚离开韶山,还没来得及看过外面的山河光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