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认出夏琰和赵之仪了,知道马家完了,真得完了,瘫倒在地,跟死过去了一样。 马恩泰已经知道赵之仪从秦州府回来了,还知道他下午进得宫,他估摸着最迟明天早上,大理寺就来封宅,所以正在书房淡定的书写最后上条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条幅铺得到处都是,地上,桌子上,椅背上……诚嘉帝踏进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他弯腰捡起其中一幅,字体正楷,方方正正,端正凛直。 诚嘉帝看着看着露出笑意,然后大笑,再然后,狂笑不止,到最后眼泪都笑出来了。 马恩泰没有料到诚嘉帝会亲自上门,愣过之后,目无表情的放下手中的毛笔,正准备说什么,诚嘉帝却大笑不止,他垂着松驰的眼袋,木木的站着。 夏琰等人也想笑,这样一个巨贪,居然写出这样的文人情怀,到底是世道不济,还是人心不紊? 诚嘉帝终于停止了笑声,找了把椅子,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开口便问道,“第一次贪在什么时候,贪了多少?” 马恩泰从书案后面绕过来,上前跪在诚嘉帝面前,面无表情的回道,“回圣上,在二十七岁升为某县郡县令时,那时刚刚搬到县衙后院,为了谋取县令之职,倾尽所有,家里揭不开锅了,下属送了粮、油、菜等,小民记得,合计大概三两银子左右!” 诚嘉帝眯眯轻轻问道:“谋官花了你所有银子?” “是,”马恩泰肯定的回道,“小民是寒门学子,没有任何门道,即便科举名次很高,依然得不到授官,于是小民便拿银子为自己铺路。” 诚嘉帝再次问道:“为何能贪这么多?” “回圣上,只要有送,小民就有收!”马恩泰回道。 “你……”诚嘉帝眼眸紧束,深幽的不见底,“为何?” “收礼已经成为小民活着的一种乐趣!” “放肆!”赵之仪对着随心所欲,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马恩泰喝道。 诚嘉帝微嗤:“也就是说,一天不贪点银了,你就睡不着?” “可以这么说!” 诚嘉帝冷冷的问道:“贪的银子你用了多少?” “回圣上,分文未用!” 马恩泰的回答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毕竟,他简朴而克制的生活,大家有目共睹。 “一直要贪,却又分文不用,朕不明白,也不懂,你这样做有何意义?” 马恩泰一脸皱褶,嘴角说话,牵动着脸上的老皮:“圣上,你刚才不是笑小民的字贴吗?小民也曾是风华正茂的学子,风华正茂的学子有这样的情怀,不是很正常吗?”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