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应当如何开口,去安抚自己的妻子,去弥补昨夜的罪过。 “对不起。” 这是今天夜里的第三句了。 郦酥衣靠在他的肩头,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没吭声。 沈顷解下身上的氅衣,温柔地披在她肩上,继而又朝外唤了一声。不一会儿,便有侍从叩响了这扇门。 他朝外道:“放在门外,不必进来。” 片刻后,男人拿着一个银灰色的小盒子,重新回到床边。 “这药膏是从宫中拿的,先前我已经试过了,此物活血化瘀最快,镇痛的效用也不错。” 正说着,他将瓶子塞进郦酥衣的小手里,背过身去,“夫人涂完告诉我。” 郦酥衣攥着瓶子,轻轻应了句:“好。” 膏体是乳白色的,涂抹在身上冰冰凉凉,还带了一道极淡的花香。 “可否要我帮你?” 似乎见她困难,男人背对着她,温声问道。 沈顷用右手食指剜了块盒中的膏体,而后低垂下浓密的眼睫,轻轻掀开她的领口。 他低下头仔细地涂抹少女身上的伤处,郦酥衣也低下眼,小心翼翼地看他。 今日的沈顷,与昨天晚上简直是两个人。 他温和稳重,手指只涂抹着她的伤处,没有半分僭越。 日头彻底西沉,只在天际露出一个小小的圆边,金粉色的霞光躲入云层里,用不了一刻钟,月亮便会跳出来。 她打量着沈顷,凝望着他柔和温顺的眉眼。 从前,郦酥衣以为,漂亮这个词只是用来形容女子。可今日这般近距离地打量他,她这才惊觉,这世上当真有男人竟生得比女子还要精致漂亮。 沈顷长眉入鬓,身如宝树。那食指微凉,一寸寸抚过她的领口。 “还有哪里?” “脚。” 他像是没有听清:“什么?” “脚……脚踝。” 昨天夜里她想逃,终于寻得了个间隙,慌慌张张地缩至床脚。 可沈顷却不放过她。 郦酥衣两眼汪汪,眼睁睁看着男人的大手紧紧包裹住她纤细的脚踝。他的手极紧,极有力,将她整个人连同身前的被褥,恶狠狠地自床角边拖拽了过来。 待反应过来后,沈顷的手指顿了顿,“好。” 他低下头,褪去郦酥衣的鞋袜。 下一刻,那凉意便在她的脚踝处轻轻蔓延开来。 起初是凉的。 他的手指剜了块药膏,于她脚踝处轻轻打磨。不一会儿,便摩挲处一道热意。郦酥衣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去,正见男人低垂着一双浓睫,认真替她上着药。 那热意漫上耳根子,郦酥衣的脸颊烫了一烫。 她咬了咬下唇,哼出声:“痒。” 小姑娘的脚指头向上翘了翘。 素白的雪肤上,是湿淋淋的药膏。沈顷的指腹换了个方向打圈,力道稍微加重了一些。 “这样呢?” 她点头:“好些了。” 昨天夜里,他的手指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现下瞧着沈顷这般,郦酥衣忽然有一种错觉——昨夜那一场鏖战,似乎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沈顷一直都是沈顷,是众人眼里那个端庄稳重、温润有礼的沈家二公子。 上完了药,沈顷取来一方素帕,将手指上的膏液擦拭干净。 昏昏之色笼罩下来,恰恰遮住了他耳垂处的一点红晕。 他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将药膏收好,试图去驱散内心深处泛起的那一层波澜。 郦酥衣穿好了鞋袜,乖巧地坐在床边。 沈顷掩去面上的不自然之色,咳嗽了声:“我还有些事,恐怕今夜不能陪着你。” 其实也没有多重要的事。 只是他能感觉出来,他的新婚妻子,仍然有些惧怕他。 他应当离去的。 看着沈顷离去的背影,郦酥衣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拢了拢衣裳,唤来下人收拾浴桶。 谁想,这一回进来的不是玉霜,而是与她看不对眼的秋芷。 从前在郦家,所有人都不待见她与母亲,身边的婢子更是走的走,散的散。直到郦酥衣将要嫁入镇国公府了,庶母这才匆匆往她屋中调了名丫鬟。 这秋芷原本就是庶妹的人,从前在郦府就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