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霜赶忙走上前,将她自榻上扶起,又往她后背塞了个软枕。 小姑娘声音缓缓,宽慰她道:“夫人莫要担心。昨夜您离开世子爷那边后,二爷的情况便好转了许多。听魏大人说,咱们世子如今已无大碍,也正在榻上躺着呢。” 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郦酥衣缓了一口气,身子朝后靠了靠。 忽然,胃中又一阵翻涌。 “哎,夫人——” 她扶着玉霜,倾弯下身。却只是难受地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 见状,贴身丫鬟止不住地心疼,她眉头紧锁着,唉声叹气道:“眼看着夫人您月份就要大起来了,奴婢与素桃姐姐向来没有经验,这回自京城出来得急,也没带个妈子跟着。也不知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能不能赶在您临盆前回到京都去……” 闻言,郦酥衣只笑笑,因为适才那一阵干呕,她面色看起来愈发虚弱。 少女声音温和,婉婉宽慰:“即便回不了京也无妨,西疆离通阳城也不远。到时候我估摸着日子,临盆前到通阳城去,不妨碍事的。” 玉霜瞧着她面上的笑意,声音小了下来。 “也只有夫人您能这般宽心。” 榻上少女又勾唇笑笑。 继而,她轻唤,吩咐道: “玉霜,扶我起来。” “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看看沈顷。” 见她拿定了主意,玉霜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忙不迭上前将自家主子的胳膊搀扶起,又匆匆往她身上裹了好些厚实的衣裳。 透过帘帐,瞧这天色。 外间似是不怎么冷。 郦酥衣道:“不必给我穿这么多。” 如今这天在一日日回暖,军帐之中,又有暖盆炭火。 这回玉霜却不听她的话了,执意将她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才肯放她离去。 走出帐,日头明晃晃地落下来,竟让她感到有几分灼热。 沈顷不知是何时醒来的。 郦酥衣掀帘时,对方似是刚转醒,正平稳坐在榻上。 而他身侧,恭敬站着小六子。少年神色紧张,监督着他将碗中汤药一口口喝下去。 这一勺刚舀起来。 沈顷便看见了她。 男人面色虽虚弱,见到她时,那神色仍亮了一亮,刹那间充盈了勃勃生机。 “衣衣。” 他将背挺得更直了些。 便是这一声“衣衣”,让郦酥衣确定——身前之人是沈顷。 她走上前,接过盛了一半汤药的药碗,同小六子道:“你先退下罢,这里都交给我。” 少年虽十分担心沈顷的身体,但还是个有眼色的。他回望榻上之人一眼,抿着唇,乖顺点头。 郦酥衣目送着小六子离开,动了动汤勺,随口道:“这孩子倒是十分忠心。” 对方的目光也落在那少年身上,闻言,他笑了笑。 “他并不是对我忠心,他是对那个人忠心。” 长襄夫人不似魏恪,少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沈兰蘅与沈顷,他分得很明白。 将他自箜崖山救回来的恩人,是沈兰蘅。 适才他站在床榻边,所担心的,也是这具同样属于沈兰蘅的身子。 郦酥衣一阵恍惚。 甫一抬眼,便见身前那道目光早已自长襄夫人身上挪开。 沈顷瞧着她,目光寸寸加深。终于,他缓声道: “衣衣,我听小六说,是你为我割肉放的毒。” 她攥着勺子,轻轻“嗯”了声。 “这里有军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