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三个人看见了都不好受。 一觉睡到日落西山,醒来已是晚霞满天,隋玉出门舀水洗脸,见小春红和柳芽儿在忙着做饭,她过去问:“晚饭吃什么?” “宋当家想吃大白馒头,晚上蒸馒头,再煮个酸菜豆腐汤,可行?”小春红问。 “行。” “主子,二黑病了。”青山大步跑进来,顾不上擦汗,他语速极快地说:“他吃了你早上没吃的鸡肉汤饼,又吐又泄大半天,现在躺在外边的荒地上起不来身。” 隋玉垮下脸,心生厌烦,她想了想,说:“抓把铜子,带他去找大夫看看。” “让他自己出钱吧,他以前在客舍干活攒的有钱,离开龟兹后,我没让人动他的包袱,他回来后,他的包袱我也没还给他,现在还在我手里。”青山说。 “行。” 得到答复,青山进屋掏出一兜铜子,又疾步跑出去。 一直到天黑,众人吃过晚饭了,青山和阿牛才搀扶着二黑回来,大夫给他扎了针灌了大蒜水,止住泄吐后,又抓了两包药。 因为贪嘴吃了两碗变酸的鸡肉,前两年他在客舍攒的赏钱一次性花光了。 青山过来汇报情况的时候,隋玉交代说:“你受些累,费心照顾下他,我们晚走一天,后天再出城回敦煌。” “你倒是心慈。”宋娴感慨,“你不像官家养大的小姐,你爹娘也是如此善待奴仆的?” 隋玉支吾两声,笑笑没回答。 “如果是我,二黑在龟兹的时候就被发卖了,卖得远远的,别来碍我的眼。”屋里睡的还有三四个女仆,宋娴不顾忌她们,随心所欲道:“还有在天山上,那丫头既然有背主的心思,我就用她多换两匹马,管她是死是活。你啊,我很多时候都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活生生的人,两条人命呢,还是跟我日日相处了两三年的,就是猪狗也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人,跟我一样的人,都是人……”隋玉有些恍惚,她喃喃说:“我哪有权利处置人的生死。” “你说什么?”宋娴没听清楚。 “没什么,我是说活着多好。”隋玉回过神,按下浮动的心绪,她解释说:“谁都有犯错迷障的时候,我也有过,若是当时那些人执意一棒子捶死我,我哪还有今天。像小喜,她只是短视,我多费几口唾沫讲几句,拉她一把,她能想明白再好不过了,好好一个丫头,不至于当个货物买来卖去。至于二黑,以后他就在家给我种地,我只供他吃喝,不再给工钱,当做是我救他两次的报酬。” 宋娴嗤笑一声,“还发工钱,你把他们的心都养大了。” 隋玉无法反驳。 “真的,你不像世家大族出来的小姐。”宋娴再次感叹,“你爹娘莫不是也如此善待奴仆?我真是好奇,什么样的父母能养出你这样的人。” 隋玉笑几声,说:“你无法得知,也无法想象。” “看来的确是家传了?”宋娴惊诧地支起身,问:“真的假的?” “算是家传吧。”隋玉不欲多说,“睡了睡了。” 考虑到隋玉的爹娘都死了,家也败了,宋娴按下好奇心,不再过多打听,免得触及她的伤心事。不过得益于隋玉的心慈手软,宋娴是极放心她的,跟这样的人合伙做生意,她永远不用担心被算计。 在玉门关多留一天,二黑的身体也好多了。 隔日,隋玉带着商队离开玉门关,走进沙漠奔向敦煌。 敦煌西城门,小崽跟大壮坐在城门外的树下望着西边,二人挎着水囊,渴了喝点,饿了就进城买包子啃。 在得到尤大当家捎的口信后,小崽就按捺不住了,他嚷嚷着要出城迎接他娘,但赵西平和隋良都不得闲,只得把他跟大壮送到城门外,托付黄安成看着。 “赵明光,到城墙根下站着,这边有阴凉。”黄安成走出来喊,“莫不是个傻孩子?树下没阴凉了,你还坐下面挨晒。” “我在逮蚂蚁。”小崽晒得小脸红扑扑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