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哥也点头,“我们来这儿没什么事,你有事要做就喊我们,你两个嫂子做饭还行,她们能去灶房帮帮忙。” 赵西平不跟他们客气,说:“赶在下雪之前,地里要施一道肥,大哥二哥,你们跟我一起下地。大嫂和二嫂不用做什么,你们照顾好孩子,一日三餐去客舍吃。趁这段日子,让大郎二丫他们都去学堂听课,能耐得住性子坐下来的,明年留在我这儿。” “行行行。”赵大嫂满口答应。 赵父和赵母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二老早就看明白了,老三家的事,他们插不上话,更别提做主。他们现在只求活久一点,他们只要还活着,四个儿女就断不了关系,老大老二跟着老三总能喝到一两口肉汤。 凛冬已至,大雪落下,天地间安静下来,人和地都进入休养生息的状态。 第321章 醒悟 一股席卷着雪粒的寒风吹开半敞着的木门,碎雪遇到带着柴烟的暖风,簌簌变成细密的雨点无声落下,寒风往茶舍里奋力一扑,昏昏欲睡的客商稍稍醒神,一阵柴灰飞舞,火坑里烧的棉壳露出猩红的火星子。 赵二嫂打个哈欠起身,她提起一筐棉壳倒在火坑里,顺手提起大铜壶倒半碗红枣水咕噜咕噜灌下肚。 她往门外看一眼,阴沉沉的天,看着又要下雪了。 戏台上,唱着龟兹民谣的少女缓步退去,库尔班和安勒搬着腰鼓登台,鼓声响起,茶舍里萎靡慵懒之气迅速撤去,流水一般涌出门外。 火坑里飙起小火苗,吊着的大铜壶里咕噜咕噜冒泡,红枣的甜香、姜的辛辣气混在一起,冲淡了柴烟的味道。 赵二嫂又坐下,她晃着腿,手上打着拍子看向戏台上扭腰晃肩敲着腰鼓的外族男子,她心想这可真是神仙过的日子,难怪家里的两个老家伙年年忙过秋收就惦记着来敦煌。 花妞和大壮提着桶出现在门口,阿羌看见,她快步沿着墙根走过去。 “卖卤蛋了,要不要买卤蛋?”花妞问。 坐在外围的乡民摆手,“我们是本地人,你们去问问坐在前面的客商。” 花妞笑着应是,她知道靠门坐着的多是本地的人,大多不会掏钱买吃的喝的。但每次进茶舍兜卖,她都会问一问,免得有人挑刺,觉得客舍里丫头瞧不起人,卖个卤蛋直奔客商,问都不问他们。 两个窈窕的少女在桌椅间的空隙轻巧落脚,她们操着清脆的嗓音询问客商买不买卤蛋,大壮抱着桶跟在后面,不时用木勺舀个卤蛋放在桌上摆的陶碟上。 一桶卤蛋卖完,三个人快速退出茶舍,雪地里寒气透骨,花妞和阿羌齐齐打个哆嗦,二人让大壮去送桶,她们快步往学堂跑。 “弟弟,这个字念什么?”赵二丫问。 小崽扭头去看,说:“‘竹’,夫子说这是一种似树非树,似藤非藤的东西,关内的人用竹子编筐,不像我们编筐用高粱杆或是红柳枝。” 赵二丫“噢”一声,“你懂的真多啊。” “还好啦,老夫子讲过的。”小崽谦虚道,他拿起毛笔沾沾水,在木板上写下“高粱”二字,说:“这三个字你一起写,以后见到高粱就会想起关内还有一种可以编筐的竹子,它是青翠的,一年四季常青,竹叶形似柳叶,细长细长的。” 赵大郎探头过来,他跟隋良的年岁不相上下,在老家种地早已当成个劳力在用,繁重的农活在他手上留下诸多痕迹,厚实的茧子、粗大的关节,这造成他的手指并不灵活,拿毛笔的时候手指是僵着的,写出来的字也是不能看。 学堂里烧着火炕,小崽坐里面还要穿个薄袄,赵大郎穿着三件单衣还冒一头的汗,夫子授课时他紧张,自己练字时他焦躁,心里火急火燎,头上手上的汗就没干过。学一个半月了,他能完整写出来的字还不如手指头多,甚至是很多字他看着眼熟,但问起是什么字,他大脑一片空白。 “二妹,你等等。”赵大郎拦下赵二丫,他的目光落在木板上,说:“我多看两眼,我觉得我快记住了。” “你让小崽再给你写,我要趁着水痕没干,自己好好琢磨琢磨。”赵二丫觉得自己也快记住这三个字了。 赵大郎挠挠头,小崽看出他的窘迫,主动开口说:“大哥,你跟我坐一起,你有不懂的就问我,我要是不懂就去问我娘。” “是三婶教你的啊。”赵大郎坐下,说:“我种过地,对庄稼熟悉,你先教我麦子、黍米、黄豆、胡豆、高粱和稻子怎么写。” 小崽一口应下,他兴致勃勃地说:“我娘跟我舅舅都教过我,他们教我认字都是从身边的东西开始教的,鸡鸭鱼肉、猪羊马驴、骆驼和骡子、桌椅板凳……我也这样教你。” 赵大郎松口气,他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