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他面前的,将是一条康庄大道。 他知道枝兮去哪,他之前不敢说,是怕她生气,现如今邱母主动提出让他盯梢,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着她。 刚开始她很是抗拒,总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试图引开他,见他完全不上当,她只得作罢,软软糯糯地求他:“我许久未曾见他,就让我去瞧他一眼,好不好?” 不寿心里闷得慌,“我又没说不让你去。” “可你总跟着我,我不好意思去。” 她往他这边靠,手抚上他的臂膀,轻轻摇晃,“不寿,求求你啦。” 自那年在大府被人羞辱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近他。他本应该铁石心肠地拒绝她,棒打鸳鸯,话到嘴边,却变成无奈的屈服:“好。” 她当即笑起来,一双黑亮的眼睛闪啊闪,纵使她想着她的情郎,可他依旧无法抵挡她眸中簇起的欢愉光芒,她莞尔一笑,就能令他神晕目眩。 他藏了私心,假意淡然,同她道:“我远远在旁站着,不跟过去。” 她点点头答应了。 他终于得见她的公子遇。 有匪君子,明目朗星。 他几乎瞬间明白她为何会爱慕这个人。 不寿远远地站在一旁,巨大的失落感击得他抬不起头,他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回去的时候枝兮满脸兴奋,她先是问他:“不寿,你觉得他好不好?” 他知道,她压根不需要他的回应。纵然他说不好,到她耳里,也只会剩一个好字。更何况,那个人好得很,好到他连开口说假话都觉得良心不安。 “好。” 她激动地攥住他的衣袖,咯咯笑了好一阵,她笑着笑着,忽然娇羞起来,细声细气说:“不寿,你知道吗,他说要娶我。” 不寿如坠冰窖。 她低下头羞答答地绞着手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没羞没躁的,我同他说要嫁他,没想到他竟然应下了。” 她想起什么,掏出一枚上好的玉佩,“这是他刚刚送我的,我总是丢三落四,你替我保管,待他提亲那天,我再来向你取。” 不寿迟迟未能回过神,直到她叉腰对着天空喊:“我,邱枝兮,要做新娘子啦。” 她是真的想嫁人了。 这一晚,不寿彻夜未眠。 他雕着她的木像,雕了一个又一个,雕到最后,他手指血肉模糊,依旧没有停下来。 天快亮的时候,不寿呆坐在满地木屑中,窗外虾蟹青似的光亮照进来,未合拢的窗棂缝隙里,寒霜满枝头。 对屋旧纱糊的窗户忽地照起烛光驳驳,映出她早起绣嫁衣的身影。 昨夜她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改掉懒惰的脾性,好好拾起女红。她要亲手完成四十八副新妇织物。 不寿披衣爬起来,打开窗棂怔怔望了许久,最终走回去将木雕全部收起来,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将其烧掉,而是收进柜子里,和她那块定情的玉佩放在一起。 他想,终有一天,他会将木雕送给她。 木雕不如玉佩昂贵,可他的心意一点都不比她的情郎少。 她会知晓的。 (七) 枝兮的嫁衣还没绣完,她的情郎就已经为其他人披上嫁衣。 公子遇定亲了。 枝兮整整一个月没出过屋子。不寿守在门口,听她日夜哭泣。 她哭得那样伤心,嗓子都嚎哑了,嘴上却还是挂着那个人的名字。 不寿心痛欲裂。 他开始为自己侥幸的念头感到愧疚,他甚至悄悄地跑到寺庙,求菩萨收回他的心愿。 大概是因为他出尔反尔,惹怒了菩萨,所以菩萨要施以严厉惩罚训诫他。 没多久,大府来人,说邱家大小姐点了枝兮入宫陪嫁。 入宫,意味着枝兮将成为国君的姬妾,不管受宠与否,这辈子都不能再迈出王宫一步。 她不肯去,想要一头撞死,被他拦下。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还在想她的情郎。入宫嫁了人,她连等的资格都将不复存在。 他跟她说:“我带你逃跑,我们跑得远远的,等事情过去,我再悄悄带你回来。” 他终是错估了自己的实力。 他们连邯郸的城门都没迈出,就被抓了回去。被人毒打昏死过去前,他最后看到的是她朝他伸手,满脸是泪地喊他:“不寿,不寿……” 他的手脚几乎被打断,已经痛得没有知觉,却还是不管不顾地朝她而去。 就像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