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行人受惊吓,四散逃远留下空荡荡的一片街面,此刻却渐渐恢复先前人来人往,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程如一仰起头,墨空浩瀚,月明星稀,可自己好像一时又寻不见那指路的北斗七星了。 …… 镇抚司门前两侧,是象征着“公正严明”的獬豸神兽。如今在这晦暗不明的月色映照下,倒是只显得凶神恶煞了。 镇抚司丈十高的大门轰然洞开,严况刚欲踏入,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只听刘六委屈无奈道:“秦二哥……你何苦,我是六儿啊!” 秦项竟在这里醒了过来。 严况回身,正对上那双充满恨意的眼。刘六和旁人用力制着他,却还有些制不住。 秦项哑着嗓子喊道:“严况!你要杀就杀!我不回镇抚司…!” 严况移开目光不愿与人对视:“我不杀你。接了骨便放你走。” “呸!” 秦项恶狠狠啐了一口并不领情,抬眼看见严况那不言不语的模样,又忽地笑了起来。 秦项仰面道:“严况……你为什么还不死?你的报应,怎么来的这么晚……” 严况神色一顿。心脏像叫人狠狠攥了一把,胸口隐隐作痛,痛得他不禁蹙眉,却又咬牙硬撑着,强行舒展眉头。 刘六神色为难:“秦二哥,话别说那么难听,头儿他也是不得已,你别……” “秦项,那你就活着,活着才能看见我的报应。”严况阖眸叹道。 秦项却摇头,仿佛没听见严况的话一般,只顾着喃喃自语:“你永远都是这副模样,高高在上,冷漠无情……” “对,你杀阿蓝时,就是这个表情……不,不……是你杀每个人时,都是这副模样……” “阿蓝她只是……想来给我送件衣裳,谁知竟然撞上了三王爷派来的侍从……” 话至此处,秦项开始哽咽,他张大了嘴,却仿佛仍旧喘不上气,充血的眼里终于涌出泪来,打湿满是恨意狰狞的面孔。 严况捏紧了拳,想将人再给打晕过去,可对上那双眼,却忽然间僵住了手臂。 自己竟下不去手了…… 秦项瞪着严况,恨不得眼睛里能冒出火来,把眼前这人给烧成飞灰。 严况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没有陛下手谕,闲杂人等,皆不得入镇抚司半步。你错在不该偷放她进来。就算我不杀她,她也; “你住口!”被戳到了痛处,秦项又激动起来:“我跟了你五年!朝局不明,我却只忠你一人!可你呢……?” “你杀了我的妻子!将我杖责革职!” 秦项摇头哈哈大笑,一字一句道:“你那副装出来的道德仁义……不过是想骗我给你卖命罢了!什么正义,什么公道,都是放屁!这些年,你手里头有多少无辜人命?还是外头的人说的对……你,就是阎王恶鬼!是个权势的走狗罢了!” “这镇抚司……就是人间的炼狱!” “住口……”严况试图打断,一开口却没有丝毫底气,他眼底有情绪翻涌,却仍旧勉强用薄冰一层强行压着,不叫人看出丝毫变化来。 秦项又道:“是……你说得对,我杀不了你,我是个废人,我不能给阿蓝报仇……” “但你的报应,我怕是看不到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