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让人到处找你,”圣上道,“你倒好,跑将军坊看斗鸡!” 李邵抿着唇不说话。 曹公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种教训,想迅速收场就得是势弱的那一方闭嘴,单方面听训,再能长篇大论的,碰见这种一串话下去没点儿反应的,过一会儿也就收场了。 换作其他时候,曹公公都得说“殿下的态度很好”,可现在是息事宁人的时候吗? 不,现在是煽风点火的时候! 不能让圣上找不到训斥的点! 太子不说话,那就他曹公公说呗。 深吸了一口气,曹公公赔笑着进去了:“斗鸡虽不是什么正经嗜好,但大过年的,全当个热闹,跟唱大戏似的……” “过年了吗?”圣上冷声道,“衙门都没有封印,千步廊这么多官员忙前忙后,他身为皇太子,不在礼部观政,他去看斗鸡过年?像话吗?!” “只是看看而已,”曹公公又道,“汪狗子说殿下今儿心情不畅,看个斗鸡散散心,没投银子下注。” “不赌就值得夸了?”圣上从大案后走出来,“耿保元的赌债都没弄明白!” 曹公公又想说两句“好话”,被圣上止住了。 “你别替他说话!”圣上又对李邵厉声道,“心情不畅?你有什么能不畅的?朕让你去辅国公府赔礼,你赔了吗?你是去赔礼还是去甩脸子的? 徐简救的是你的性命!裕门关、围场,都是舍命救你! 再说宁安,她母亲也救过你的命。 三回,总共救了你三回! 结果你怎么对他们的?赔礼时不知道说好话,把宁安气得到慈宁宫哭了一场。 朕去见皇太后,脸都丢没了!” 李邵嘴皮子动了动。 许是吃了酒,一路马车回来,醉意少了,困乏却重,因而被父皇训斥,他也没有说话。 听着就是了,听完就过了。 却没想到曹公公东一句西一句的,颇为反常。 可还没等李邵品出这反常背后的缘由,就听见“宁安进宫”了。 好啊、好啊! 他就知道,宁安和徐简一块成了不省油的灯了! “儿臣气哭她?”李邵瞪大了眼睛,“您是不知道她说话有多气人,她和徐简一个样,在您和皇太后跟前是一个样子,背地里又是另一个样子。 您若不信,问问汪狗子,儿臣真没说什么,反倒是他们两个咄咄逼人。 儿臣一离开,她就进宫寻皇太后哭诉,她就是存心与儿臣过不去! 他们就想让御史们骂儿臣……” “你还很有道理了?”圣上打断了李邵的话,正要继续训,却见帘子后头一内侍小心翼翼探头,便问,“怎么了?” 曹公公听见也转头看去。 按说这等时候,不该有这么胆肥的,应当是有要紧事情了。 内侍恭恭谨谨进来,声音微微发颤:“宫门前广场上,顺天府押了不少人,全在那儿候着。” 圣上不解:“押了什么人?” 内侍硬着头皮:“说是、说是今日在将军坊看热闹不肯散的都来了……” 李邵听得目瞪口呆。 圣上更是云里雾里,直到曹公公低声解释了下斗鸡意外,他差点儿眼冒金星。 曹公公赶忙扶了圣上一把。 内侍不敢露出哭丧着的脸,低头只露了个后脑勺:“单、单大人说,让他们各自家里人来广场上领人……” 随着内侍的声音越来越轻,御书房里一时无声,都被这话给弄得反应不过来。 良久,李邵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圣上转头瞪他:“你还笑得出来!” 李邵憋着嘴,倒是没再笑。 曹公公扶圣上坐下。 圣上揉了揉发胀的眉心,长长叹了一口气。 人各有能耐。 邵儿回回能让他失望,单慎在拿捏纨绔上也确实豁得出去,当然了,没这点本事,单慎也坐不稳顺天府尹的位子。 老实说,圣上觉得,他得感谢单慎的“配合”,单爱卿对他的计划并不知晓,就靠着那点儿机敏与细腻,把事情又给闹大了些。 可这闹大的根源依旧是邵儿。 他骂也好、训也好,他坐视、或者说他在背地里示意着徐简他们把事情铺展成这样,这是他“得偿所愿”,但这种愿望何尝不是伤他自己的心? 儿子不成器,该承担大业的儿子是这幅模样,作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