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着的绷带渗出了血迹。张妙手皱起眉,将段崇赶了出去,令他的女学徒赶忙开了药箱准备换药。 段崇停在门外,听傅成璧痛吟不断,再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背后一片津津冷汗。 张妙手拿布巾擦着脸,抖了抖袖子走出来,对段崇说:“尊夫人已经没事了。我开两个方子,内服外敷,不出一月就能见好。” 他的女学徒也附和道:“段大侠放心,夫人她以后一定活蹦乱跳的。” “谢谢张先生。”段崇抱拳行礼。 段崇吩咐下人好好招待张妙手和他的两个徒弟,另外给在前厅等了一宿的首领太监传了信,令他回宫报平安。待一切事情交代好后,段崇才回到房中来。 傅成璧方才疼过,额上亮晶晶的全是汗。看见段崇却很高兴,招手让他陪着自己再躺一会儿。 段崇轻拥着她,闻见药膏淡淡的香味,问她,“还疼不疼?” 傅成璧摇了下头。 “别忍着。”段崇说,“疼了就告诉我。” “疼。”傅成璧移过去眼睛,抚着他俊拔的眉骨,说,“告诉你也还是会疼的,又何苦再要你跟着我一起煎熬呢?” “是我没能救你……” “寄愁,”她手指停在眉中,抚平他不经意就皱着的眉头,道,“我晓得是有人对马车做了手脚才会如此。……我醒得那会儿唤你,你不在,是不是走了呀?” 段崇没吭声。傅成璧就知道自己猜得不假,手轻轻揪住他的耳朵,眼眸乌黑发亮,“我却还不如你的仇家重要?” “不是……”段崇深怕她误会,急得如金纸的面容都涌上了红意,话哽在喉咙,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实在太害怕了。 那时候除了将她的性命交给旁人之外,段崇束手无策。他只能站在廊下,任由恐惧汹涌袭来,腹部因此疼得阵阵痉挛,却无从疏解。 他不知该怎么办,身体遵从本能,唤起他自小就学会的道理——唯有杀人才能填埋这样的恐惧。 见他面色难堪,许久都不回答,傅成璧笑起来,轻声说:“逗逗你而已。瞧你急得,耳朵都红了。” “行凶之人是千机门的门主,我曾敬他为‘义父’。他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就连我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他是为了报复我才会对你下手的……” 段崇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傅成璧,却很懊悔将她牵扯进千机门的恩怨当中。 “是我太着急了。应当处理好旧债,再去雁门关提亲。”他说。 “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傅成璧轻扬了一下眉,反而道,“你还能休了我不成?” 段崇知她故意曲解自己的话,拿她得逞的样子没辙。两人额头相抵,段崇问:“不后悔跟了我?” 如果不是段崇,以傅成璧的身份,未来嫁予的夫婿定是非富则贵,无论是哪一种都能给她安定无忧的生活。而不像他,只是个家底不怎么干净的江湖人。 “不后悔。”声音温婉坚定,韧如芦苇。 段崇静默片刻,想起自己怀着玉石俱焚的心思去睿王府寻仇,当真理智全无。如若他真得将那一剑刺下去,恐自己要悔一辈子,欠她一辈子了…… “你今日受得苦,我一定向他讨回来。”段崇许诺,口吻轻描淡写,字字却如千金。 傅成璧想了一会儿,冷静下思绪,问道:“想要报复你有太多的时机,为甚么偏偏在此节骨眼上?” 她不过一介弱质女流,要对她不利实在太过容易,何必由鹰狩亲自出马?他想要对付的人是段崇,可若真要惩罚他当年叛离师门,李元钧一早就知他鹰犬的身份,大可不必等到今天。 傅成璧说:“你许是做了甚么事让他觉出了威胁,才有此一遭。府上有玉壶照料我,你在六扇门的事不要放。” 段崇镇定心思,鹰狩,李元钧,单九震,夜罗刹……李元钧主朝廷,鹰狩和九娘主江湖,圣女夜罗刹主教派,三方如今汇聚京城,必定有更大的图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