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奉命捉拿乱党,绝不会牵扯无辜之人。” 李元钧掸了掸衣襟上灰尘,笑了笑:“当年各位大人捉拿澜沧党时,牵连的无辜还少么?” 杨世忠眼下直跳,眼睛沉了一下,“我等也是奉皇命办事,王爷,请了。” “请便。”李元钧目色凝冰,再度望向段崇,“本王的宅邸不小,搜查也得需个时辰,段大人不如陪本王小酌一杯?” 段崇:“荣幸之至。” 亭廊下,风声雨声杂乱交至,顺着古青色的亭檐落下,连成雨珠帘子。 矮凳上站着精致兽面香炉,侍女半跪下,金枝从盛着香料的膏盒当中舀出一勺蜜色的香液,轻泻在炉中。重新合好,兽口才吐出轻袅袅的白烟。 染上熏香之后,侍女低头退下。 段崇和李元钧两人对座,明明上次见面时已然到了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境地,现在却一个比一个平静,同坐在一张桌上,教别人看去,或许还会以为是朋友。 严格说来,两人的确曾经是朋友。 算是。 段崇能入鹰狩和单九震的青眼,并非没有道理,他的确是一个好的鹰犬,很好地成为鹰狩和鹰隼的副手,为其生为其死,让千机门用起来得心应手。这就好比一个好的剑客寻到一把绝世好剑,才能所向披靡。 鹰隼和鹰犬共同执行任务,出生入死,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所以两人很早就培养出杀人的默契。如果当初是在战场,而不是在修罗场,段崇和李元钧即便不能成为朋友,也不会成为敌人。 只可惜他们选择的路不一样。早在段崇叛离千机门开始,他们总有一天会站在对立面上。 李元钧手指抚过茶盏沿,目光触及骄霜剑上悬着一枚沉赤色的剑穗,轻挑了挑眉:“武剑穿袍?” 段崇握住剑穗,回应道:“止杀戮。” “有意思。止得了杀戮,可止不了恐惧。”李元钧轻挑眉峰,“是成璧做得?” 段崇不答,轻蹙着眉,显然一旦李元钧提及傅成璧,段崇本能反感起来,不能控制。李元钧有意无意拨弄他那一条敏感的神经,口吻轻描淡写,仿佛的确在关心傅成璧的事:“她身上的伤如何了?” 段崇握了握拳,口吻凝冰:“你没有资格过问。” 李元钧说:“本王是她的舅舅。” “她如何伤得,你最清楚。” “与本王无关。本王并不知情。” 段崇轻眯了眯眼睛。这句话实在不像是从李元钧口中说出来,此人自矜高傲,他不在乎的事,向来不屑于解释。 李元钧目光凝在剑穗儿上移不开。他现在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记忆,类似的剑穗……似乎他也曾得过一个,只不过比现如今的这个更拙些,那时候她还叫青雀。 宫中小景湖,他对着傅成璧唤出了这个名字,她明显的僵硬顿滞,李元钧全部收在眼中。他可以相信,傅成璧应该也有一些与他一样的记忆。 她知道自己叫青雀,也应当知道她曾娇声娇语地唤过他舅舅,夫君…… 思及此,李元钧愉悦起来,这种心情并非刻意,更像是从内心深处自然涌上来的,一想起就会如此。他的手指逐一敲打着石桌,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他道:“她很乖巧。从小就是。” 段崇面无表情,也并未答话。李元钧不了解傅成璧,段崇也并不想让他多了解一些。 李元钧似乎还想说些甚么,这厢杨世忠的脚步近了。瓢泼的大雨中,两个信鹰架着一个人过来,一把扔到地上,用脚踩着。 “冤枉……冤枉……不是我,这不是我的!” 这人是府上的一个奴才,李元钧看着模样很生,应当是在外府洒扫的奴才。 内府中的人全部都是他的心腹,李元钧对每个人都是知根知底,皆信得过。若有面生的,必定是外府的小厮,他们平时只做些打杂的活儿,而且都不是长工。李元钧很谨慎,因此外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批人进来,且规定不得踏入内府一步。 段崇看向杨世忠。他沉了沉眉,从袖子当中掏出个不起眼的小盒子,立刻上前言道:“这是从他柜子的暗格里搜出来的。” 小盒子一打开,李元钧一下眯起了眼睛。 澜沧珠。怎么可能还会有澜沧珠? 当年沈鸿儒与段崇联手清剿乱党,十殿阎罗死得一个不剩,就连澜沧珠也是逐一毁灭粉碎的。李元钧细观,看澜沧珠的纹理和质地,确定此物绝非造假。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