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无故耽搁,学生定要讨个说法。”他隐隐威胁道。 “你说谎。”傅成璧的声音一向清灵,可每一字都如雨珠入湖,激起涟漪,“为甚么要说谎?” 吴钩说:“学生愚钝,还请傅大人明示。” “你说自己因发过高烧,忘记了之前的事,也从不记得你父亲是沈鸿儒;你还说当年发生的一切与沈鸿儒无关,不应该怪他。” “学生并未说谎。”吴钩说,“当年是我现在的父亲卖了祖传的玉坠子,才将我救回来,这一点你们可以去乡里求证。如若我真知道大周威名鼎鼎的沈相就是我的父亲,怎可能不回京认他?” 他说得话半真半假,听到外人耳中,更显可信。 傅成璧说:“我们找到一名证人,当年还是个走南闯北的商队伙计。他供认说,那时候有一名劫匪,因为贪恋沈夫人的美色,意图借着商队的掩护南下,准备回家后纳她为妾,可有此事?” “我不知道。” “你不认沈鸿儒,我能理解。如果换作是我,也会认为吴大佑才是个好父亲。”傅成璧目光移到他的颈子上,上面有淡淡的褐色斑点,“脖子里的是那时候起红疹留得痘疤罢?” 前世宫中有小公主生过同样的疹子,起初姑姑没照顾好,留下了淡褐色的疤痕,需得用昂贵的玉脂膏才能祛除,所以傅成璧认得。 吴钩捂上脖子,蹙眉看向她。 “吴大佑能为了萍水相逢的人变卖祖传的观音坠子,想来一路上,他一定待你很好罢?商队当中没有人愿意管闲事,即使你们母子两人受尽欺凌,他们见到也只是匆匆走开,只有吴大佑愿意帮你,还有你娘。” 他年纪那样小,已经教连番的恐惧吓得口不能言,只会哭,听到任何响动,都会觉得那些匪徒又来了,又来杀他了……所有人都当他是怪小孩儿,卓氏的情绪也临近崩溃,看见沈克难这副样子,除了哭还是哭,母子二人每天晚上相拥在一起,都在默默流泪。 不能哭出声,挟持他们的人就睡在旁边,吵醒了他又可能要吃一顿拳头。 只有吴大佑……他用仅剩的一点银钱,给沈克难买了一串糖葫芦,哄他逗他,就是希望他能开口说话,说说自己叫甚么名字。只有一点点成效,就是沈克难见了他就不会哭了。 后来沈克难发烧烧得浑身滚烫,闭着眼比睁眼的时间长。那绑匪自然不愿意花钱去救治,他只想得到卓氏这样的美人儿,不想要一个拖油瓶,索性想让沈克难死在这一场病痛中,一了百了。 商队在城中落脚,是吴大佑一手拉起绝望得只会哭泣的卓氏,抱着沈克难在城中四处寻医。没有钱买药问诊,他在街头徘徊犹豫,咬着牙根儿将祖传的玉坠子卖了,使劲将沈克难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 “连一个外人都能做到如此地步,可是你亲生父亲又在哪儿呢?” 傅成璧说:“吴钩,谁都不是圣人。这么多年,你难道真不恨他?” 第131章 风水 吴钩沉默了片刻, 灰暗的眼睛看向傅成璧,说:“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为甚么还要再来问我?” “因为六扇门除了能让你在牢狱中呆上几天外, 并不能定你的罪。” 吴钩抬起头来, 显然没有想到傅成璧会在审问中说出这样的话。就连在一旁的华英都惊了惊神,纵然她不擅长审讯, 也知道这样的话绝不能说给嫌疑犯听的道理。 “大人,您是不是有些累了……”华英的话说了没一半, 立即打住。 “在品香楼的雅阁中, 你做得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即便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却没有留下任何物证,所以大理寺不会轻易判罪。”傅成璧凝视着吴钩,道, “可大周到底死了一个宰相,需要给百姓一个交代。虽然没有物证,但只要证明你之前的口供弄虚作假,有掩盖事实的意图在, 并且有充分的杀人动机和行凶条件,就完全可以认定你是凶手。” 吴钩嗤笑一声,“现在你已经可以认定了。” 商队管事可以证明吴钩在陈述与沈鸿儒的关系上说谎, 这样就可以完全推翻他的口供。一旦供词失去了可信性,那么他所说得第三人的存在,也可以视作编造作假。如此一来,在雅阁当中, 就唯有他和沈鸿儒两人,凶手除了他,再无可能是别人。 可问题就出现在这儿。 傅成璧道:“沈相,也就是你父亲留下了一条线索,却能为你佐证当晚的确有第三个人出现。” “甚么?”吴钩锁起了眉,显然很惊讶。 傅成璧双眸一弯,“怎么,吴进士为何会对第三人在场的‘事实’感到惊讶?” 吴钩攥了攥手掌,面色很快恢复如初,否认道:“只是觉得惊奇罢了。学生不知道沈相曾在能死前留下线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