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见到了安远侯。 在段璋安排的皇宫家宴上,只请了魏家人。 中秋时节堪堪赶回来的安远侯,已经是年逾四十了,多年戍边北疆,同朔丹游牧军队交锋,使得他的两鬓斑白,但身体依旧强壮雄健,膀阔腰圆。 看起来完全可以举起十个水鹊。 安远侯见了他,眉笑眼舒,张开双臂,“唉,小幺,是舅舅,到舅舅这里来。” 水鹊乖乖走上前,“舅舅。” 安远侯将外甥抱得紧紧,恐人要喘不过气了,终于放开来。 眼眶通红,安远侯哽咽道:“我一见你,便想起了芸妹。” 是水鹊母妃的名,单字芸。 虽说是义妹,但武将讲究情义,她的父亲因为救自己的父亲而死,安远侯对待她,是当做亲妹妹一般的。 整个魏家,也是她和孩子们的后盾。 只可惜红颜薄命。 家宴叙旧,说着说着,安远侯和母亲抱头痛哭。 水鹊坐在段璋旁边,脑袋懵懵的,只能忙去安慰舅舅和外祖母。 宴席将要散去的时候,水鹊忽然想起来,“魏琰……两个表哥怎么没来?” 安远侯神色尴尬,摸了摸胡须,解释道:“前一阵子这两人不小心伤了筋骨,正在府中休养。” 水鹊将信将疑。 魏琰和魏昭做什么去了? 竟然能同时发生意外,伤了筋骨? 他们的家宴和和美美,侯府的祠堂冷冷清清。 魏昭的膝头都跪得青紫,将近感知不到了,瑟瑟缩缩地问:“哥,我是让爹抓到逛歌楼了,你又是为什么被罚?” 这不应当啊。 在他的对比下,他爹可是将魏琰当作骄傲的。 祠堂燃着白烛,火光点点。 魏昭都不忍心看魏琰腰背上血肉模糊的鞭痕。 魏昭仅仅只是被罚跪了从下午到晚上,现在膝盖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他哥魏琰受了鞭罚,伤口不准处理,跪了两夜一天,血液要流淌干了,滴米未进,这时候却还能保持神志清醒,跪立如松。 光线灰暗,魏琰的半边脸埋没在黑影中,哑声道:“我提议安远侯,让我们魏家同皇家亲上加亲。” 魏昭马上明白了他什么意思,双目瞪圆了,“哥,你……你竟是来真的啊?!” “从未玩笑过。” 魏琰目光灼灼。 ……… 水鹊以为自己只是在东宫小住而已。 他每天吃好喝好,足不出户,就有教坊司的艺人、各路戏班子为他上演百戏,灰药戏法、杂剧、杂扮戏…… 还有人专门到宫外去,把书局里还在刊印中的话本小说送进宫里给他。 日日要看的看不完,吃的也吃不完。 水鹊真的感受到自己的度假生活了。 结果过了几日。 小太监突然在五更天轻声唤醒他。 “殿下,时辰到了,该起床了,圣上正在外头等候呢。” 水鹊眼睛也睁不开。 寝殿外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还有大太监忧心龙体安康的话音。 水鹊还是很担心他的皇兄的,整个人蔫呼呼的,勉强离开床榻。 任由宫人为他洗漱过,穿上衣衫,束好发冠。 圆领窄袖长袍,刺绣万里江山纹,锦色衣边,腰间束双绕镶银蹀躞带,发顶是玉环云纹金冠。 一身装束,活动便利。 可往日他在宫中,宫人皆是帮他搭的宽袖大袖衫。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段璋见他出来了,咽下喉咙间的痒意。 “还没睡醒?”他摸了摸水鹊的眼角,方才洗漱过,眼睫湿漉漉的。 段璋道:“我从前作为皇子时,要四更天起来,五更天到上书房早读等候先生。” 水鹊困极了,说话黏黏糊糊:“嗯嗯。” “皇兄真厉害。” 幸好他不是皇子,他现在回来,只需要当个闲散王爷就好了。 段璋环视了一眼东宫。 “先去用膳吧。”段璋说,“你从前流落在外,君子六艺生疏一些,我为你安排了几位老师。” 天蒙蒙亮,秋日的风凉。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