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受了惊,油灯掉进水里熄灭,应小满黑灯瞎火地摸索,把随着水势撞门的浮尸磕磕碰碰顺着积水拖进屋,放在西屋炕上。西屋的门关上就再没打开过。 但应小满敢把尸体拖进屋里,自有她的打算。 “先不急着送义庄。我昨夜瞧着像是淹水新死的,说不定……”说不定这两天家人会一路沿着河道寻过来。能顺利送还尸首的话,必定会得一笔不薄的酬谢金。 但这么打算,尸身在家里不定要停个几天,义母只怕不答应。应小满有点犯难。 正踌躇如何说通自家老娘时,远处又响起一阵细细的哭声。 哭声断断续续,仿佛失了母猫的幼猫儿,嘶哑得听不清。 有人砰砰地敲门。对面杨婶子的嗓门高喊,“应家嫂子!” 义母把被褥往上递给应小满,转身开门,两人在院门边议论好一阵,义母心酸地抹了下眼角,回身在灶上摸索片刻,捧出两个热蒸饼,硬塞给杨婶子。 杨婶子抹着泪把蒸饼收进竹篮里,又去砰砰砰敲另一家邻居的门。 “怎么了?”应小满坐在屋瓦上看得清楚。 “真是造孽。”义母唏嘘,“斜对门徐家的寡妇昨夜没了。听说被水冲走一床新被子,徐嫂子心急火燎地蹚水去捞,又不舍得灯油,黑灯瞎火地在门槛边绊了一跤,摔在水里没爬起来就……她家早没了男人,跟我们家一样立的女户。如今娘又走了,剩下个小女娃怎么活?” 应小满踩着木梯下来。经过放钱的吊篮时,义母叮嘱她,“拿一贯钱下来。街坊邻居家里出事,出点份子应该的。待会儿带钱去徐家看看。” “哎。”应小满伸手把细绳扎好的整贯钱捞在手里。 屋里到处都是退水后的泥泞,两人仔细地清扫地面,义母不住地叹息,“好好在自家里住着,谁想到会发大水淹进门?如今还死了人,造孽啊。” 视线不经意又转到紧闭的西屋,义母眼皮子再度剧烈一跳。 “刚才话没说完。西屋这个你还想留着?昨夜运气好没诈尸,谁知道今夜会出什么状况。趁白天阳气重,赶紧叫人拉个车送义庄——” 两人才提起西屋停的尸身,西屋里突然砰地一声响动。 义母惊得手一抖,“什么动、动静!” 应小满三两步挡去前头,把铁门栓提在手里,谨慎推开西屋门。 尸体依旧穿昨夜那身湿透的单衣,从仰面躺着的姿势变成面朝下的挣扎姿态,一只苍白的手搭在炕边。 义母隔门一眼瞧见,顿时惊得面无人色,“诈……诈尸……” 应小满脸色同样有点发白。但她毕竟从小跟义父进山,鸟兽尸体见得多了,年轻少畏,提着门栓进门,砰地把门反关起。 隔门高喊一声,“我把西屋门反闩了。哪怕是诈尸,新死的法力有限,又和我们无冤无仇,我和它斗一斗。娘在外头听着动静。动静不对的话,你别管我,跑出去寻乡邻帮忙。” 义母惊得细微发抖,牙齿咯咯战栗,扶着桌子侧耳听半日,屋内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就更可怕了。 “小满,里头到底怎么了。你、你说句话啊。” 西屋门打开了。 应小满脚步虚浮,目光发直,人几乎是飘出来的。 她恍惚地走去屋檐下,麻木地扯动绳索,降下吊篮。麻木地把吊篮里剩下的一贯钱提起,揣在怀里往门外走。 义母惶喊,“去哪儿!” ?m.FenGye-zN.com